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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其(14)

☆、密使

将笔搁置于笔架,拿起抄好的纸来小心的吹干墨迹。完工了一半,谢归其起身揉了揉右手,看到安八涨红了的脸,笑道:“莫非圣上下了命令,说你不得在我抄书的时候去茅房?”

“……”

谢归其也不恼他的沉默,接着说:“我听说,有憋这个憋坏身子的。好像会大小便失禁,就是你坐着坐着,突然就拉了出来。”

话刚落音,安八突然制造出一阵响亮的声音,面色有一种释放后的轻松,又夹杂着一丝尴尬。

谢归其跳着往后推了好几步,还是闻到了。那味道浓烈至极,闻过后只觉得不能呼吸,恶心欲呕。

“快去茅房,臭死了。”

安八看到谢归其难受的表情,那丝尴尬不见了,反倒有报复成功的快感。他摆摆手,表情痛苦又无奈:“我不能去茅房,绝对不去。”谁叫你给我下药,臭死你。

谢归其真的要疯了,捂着鼻子叫道:“那把窗户开了,快点。”

“不可以,圣上吩咐不能进冷风,不可让你着凉。”笑话,开了窗味道跑了,难道还让我再放一个不成。虽然说真的很想再放一个,但是不太好意思,这事毕竟太丢人。

谢归其不理,作势要自己去看。

安八不拦,只淡淡说了一句:“这是圣上的吩咐,你若违反,便是抗命。”

“哼。”谢归其很有气势的回了一个单音,心里却没底。倒不是害怕席若事后追究,他不是傻子,自然晓得席若心里到底是护着他。他是怕安八动手,自己是不可能绕过安八去打开窗户的,白费那力气做什么。

他用湿了的衣袖捂住口鼻,倒也闻不到什么了。可怜那个一心维护圣谕的家伙,自己闻着自己的臭屁,还一脸得意的以为报复到了自己。这种傻家伙,还好是太监,不然那家小姑娘嫁了他不得委屈一辈子。

一只手把抄好的纸整理好,想着,若是把这些发到后宫,那些娘娘们拿起来读,却闻到一股臭味,想扔又不敢扔的样子,觉得十分开心。

眼神一黯,袅袅身影似飘到眼前。这亲笔抄的《女训》也会到她的手里吧。她读的时候又会作何感想呢?

御书房是皇帝的书房,所处的静心苑在宫里位置稍偏西,离后宫和前殿都不近,甚是安静。席若喜欢在这里读书,批阅奏折。

若是同臣子们商讨政事,则更喜欢去冬暖阁,那里离上早朝的宣和殿近些,且守卫森严。

也有臣子去御书房面圣。朝政沉重,席若批阅奏折有时一批便是一天,臣子若想面圣,就需到御书房去。

而席若召见密使,却不在那两个地方。

既是密使,自然要找密室。能让席若费尽心思的地方,便是再聪明狡诈的人也料想不到。

席若拆开信件,上面记载着郭易如一干赈灾人等这一天一夜的进程。放下,揉了揉额角,开始还算顺利,不知等明日入了岭南境地,还会按预期发展下去么?

拿出一大叠密信来,拆开,里面是派出去的细作关于岭南王举动的禀报。

果然,接到皇帝派出巨额赈灾的消息后,岭南王蠢蠢欲动了。席若轻笑,他知道岭南王现在缺的就是银子,有了银子,就能招兵买马,好起兵造反了。

皇叔,你当朕是好敲诈的主么?

四合谷,地势如名,倒是个好围剿的地方。一旦猎物进入谷内,便是瓮中之鳖,逃不掉的。何况那地方离岭南王的精锐兵队又近,没有在别处下手的理由,尤其岭南王是个贪婪过度却又没脑子的人物。

“灵,梅乐松那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么?”

被称为灵的男子未守尊卑礼仪,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皇帝的对面,手中还玩弄着一只镶嵌着绿宝石通体金黄的小刀。在天子面前坐着,已是大不敬,竟然还敢携带利刃,这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

但那男子和席若谈笑晏晏,皆神色自然,半分害怕或恼怒的意思都没有。

“你还猜不到么?哼,那家伙知道你捐了几千万的赈灾银,心痛的两天都没好好吃饭。哦,还三番四次的求见皇后。怎么,难道你的枕边人没跟你吹吹节俭的风?”说话居然还带讥讽。

不过,虽然抠门的梅宰相肚子里撑不了船,可是身为皇帝的席若确实大度的很,当然这种大度也是有一定原则的,你一定要对他有用。

席若勾起嘴角,为硬朗的脸部线条添了一份柔和。他含笑起身,走到灵的身前,就是深深一鞠:“她哪里算得上是朕的枕边人,不过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倒是归其那里,朕看的吃不得,着实难受的紧,不知受万千少男拥戴的花花公子,我的好兄弟,有什么好主意给朕想出一个吧。朕感激涕零啊。”

“哦?”灵也不起身,大眼睛马上弯了起来:“放在身边这么许久,你居然还没吃到,圣上君子仁心,微臣佩服佩服。”

席若长长叹了口气,苦笑:“倒不是朕君子,乃是归其他守身如玉。他初入宫中时,朕也曾想过先吃干抹净再说,可朕担心把他逼得无路可退了,他会做什么傻事。你也知道他那性格,嚣张跋扈,虽说在朕面前不拘束,能伸能屈,可到底都是些孩子气的举动,哪里受得了雌伏于身下的耻辱。”

“你呀—”灵拉着长音感叹:“处处都不敢做绝,瞻前顾后,小心将来被反咬一口。”言罢,见席若坐至一旁深思不语,感慨道:“若是少了这一‘痴’字,或者我朝又会出一千古帝王。”

“你教朕如何做绝,将来不管归其到底意向如何,朕都会与他痴缠一世。若真忍心下了狠手,就不必指望有天他会喜欢上朕了,便是连从前那点子情谊也保不住了。”

灵狐疑道:“就是说他现在对你还有以前的感情,他不恨你?”

“恨,抄家没族的仇,如何能不恨。”

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从小接受冷酷训练的帝王的眼里居然闪了泪花。席若别过头去,灵知他难为,便假装没看见。

席若指腹摩挲着叠好的密报,他只要御笔朱批随意几字,便可断定他人生死,就是要天下血流成河也未尝不可。可偏偏到了谢归其那里,总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这半年来,朕对他一直冷淡,甚至于残酷。他总算是低了头,知道一切都捏在朕的手里,他自己现在也不过是只脆弱的蚂蚁。不过……”说道此处,一直哀伤的眼里突然多了层笑意。

席若笑,如春风拂过,万物复苏:“不过,如今他仍不死心,时不时的便要触碰下朕的底线,想要弄清楚往日朕对他的纵容疼爱还存在几分,若是还有些……”

“那便要顺杆爬,哄着你把他族人赦免了。谢归其的性子,唉。”灵接话,两人对视一笑。“你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又忍了这么长时间,莫要被他钻了空子才好。”

“这还用你说。朕不会过分逼他,也不会太纵容他,让他慢慢的认清现实,心甘情愿的爬上朕的龙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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