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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其(54)

“我很饿啊,太远的走不了。”

“闭嘴,自己不吃怪谁,饿着吧。”

路不算远,正常步伐约莫半刻钟而已。但是谢归其赌气不吃饭,以前的存货又都吐光了。自己一个人瞎想的时候也不觉得怎么饿,见了席若,经他一哄一骂,气没消多少,肚子又很尽职地咕咕叫了。

“真的没力气。”谢归其耍赖靠着墙再不肯动弹。

席若丢下一句“不走的话就饿死在这里吧”,说完大踏步消失在朦胧夜色中。谢归其歪了脑袋,借着大氅的厚实,坐在地上,默默地等。张德焦急地两边望望,两个宫人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张德一跺脚,掏出了手炉塞在谢归其怀里,陪着他等在原地。

不一会,席若黑着脸原路返回:“你这个奴才的架子好大。”谢归其低头装委屈,席若没法子,只好迁怒到其他人身上:“你们好大的胆子,朕才是你们的主子。”

宫人们吓得忙伏地告罪,张德虽跪了下去,却不认罪。

席若穿过他们,走到谢归其身边,蹲□子,在他耳边悄声威胁:“若是这样不讨朕喜欢,待会朕便成全你的孝心,送你到你族人身边去服役。”

这本是谢归其原先一心要求的事,不知怎地,席若“好心”成全他,谢归其听了,反倒一个机灵站了起来,面上勾起不自然的笑容:“不要不要,奴才觉得还是留在圣上身边伺候着更能赎罪。”说完,便自己急急往前走。

席若轻轻一勾手,便将人拽了回来。用大氅将人包好,五指强硬的插入谢归其的五指间,心满意足的笑了。

再走了没多远,转了一个拐角,视野便豁然开朗起来。朱红漆的大门,宽高皆一丈有余,上面九九八十一颗铆钉,金光闪闪。在往上,巨大的牌匾上书“煜宸宫”,字迹当然是身边这位正得意洋洋地皇帝陛下了。

谢归其抬眸,吐出几个字来:“俗不可耐,谁住在这里?”

席若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被一二再而三的打击,连愤怒也愤怒不起来了,于是放开谢归其的手,假装在前面带路,掩饰自己已藏不住的失落之色。

张德直摇头叹气,谢归其听到叹气声,回头看了一眼,被张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谢归其马上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狠狠的瞪回去好几眼,才忿忿的跟上席若。

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不似外表装潢的如此豪华大气。主殿已建成,偏殿等还有许多未全部盖好。谢归其被席若带到了主殿后面的林子里一处,那里梅花开得正盛,树下摆了张石桌,桌上摆满了酒菜。

谢归其欢呼一声便扑了上去,拿了一旁放置好的筷子,先尝口鲜虾,还热乎着呢。宫人们伺候主子很是花费心思,须得把主子的当成是自己的天,一举一动都照顾好,绝不犯一丝错误。

他很羞愧,不管是以前被迫当奴才,还是现在心甘情愿留下来伺候,他这个奴才做的都不合格。

脾气太坏,喜怒哀乐瞬间变化,明着是求着席若,实际上还不是处处都得让席若迁就自己。

可是他很难去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小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看谁不顺眼就整谁。父亲虽然严厉,但是也处处为护着他,加之他在东宫长大,有太子和圣上宠着惯着,就连皇后(先皇后,席若母后)见了他也得陪着笑脸。

每次冲动过后,他都后悔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但是下一秒,又本能的借着席若的宠爱撒娇耍赖。

席若在一侧坐下,看着谢归其又是后悔又是自责的脸皱眉。敲敲桌面,大理石发出清脆声响:“用膳。”

谢归其“啊”的一声抬头,又马上低下去,给席若盛了碗饭后,站在席若身后,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席若苦笑,不得已回身道:“祖宗,你可不可以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谢归其小声辩解:“奴才可不敢当您的祖宗。”说完这句,偏偏想起了张德瞪他的那一眼:“也当不起张大总管的祖宗。”

“老奴该死,不该污了公子。”张德忙告罪。

席若却不恼张德,笑道:“你们都去殿里暖和暖和吧。”宫人们将一干事物放好,张德领着他们退到了一旁的偏殿。

“吃吧。”谢归其犹豫着不动。

“一会菜就凉了。”谢归其还是犹豫不决。

席若无奈:“你怎么每次下决心当奴才都当的那么扫兴。”

这句话可真是冤枉谢归其了,他自己心思乱成一团,哪里还有力气去猜测席若的兴致所在。“当奴才是每时每刻的事。”

席若抬眸:“刚才还耍赖不走,这时候跟朕讨论怎么当奴才了。好,很好,你若想当个好奴才,就听命令坐下来吃饭。”

“遵命。”谢归其迅速的答了话,不再管自己的主子,迫不及待吃起来。

席若笑笑,也跟着吃起来。两人都不再说什么话,安静的吃饭,直到席若用筷子压住谢归其欲盛饭的手:“不许吃了。”饿久了吃太多,胃又会受不了的。

“可是这蘑菇汤味道挺好,奴才还没吃够呢。”

“是个奴才就不要顶嘴。”

“哦。”闷闷不乐的放下筷子。

席若蹲下,从一旁放置的杂物中摸索出几串红红地鞭炮来:“给你,只许在这宫里玩。”谢归其惊喜地接过,席若又给他点了截短香,嘱咐道:“不许到偏殿去闹张德。”

谢归其脸一红,吐吐舌头,往林子尽头的空旷处走了。

席若坐回去,舀了碗蘑菇汤慢吞吞的喝着。林子树多,挡了冷风,但也遮了月光,阴沉沉给人以冷感。张德到底放心不下自己的主子,端了个小火炉过来,上面煨了壶清酒。

“好香,是归其爱喝的梨花酿,正好不让他喝。”

耳边传来不绝声的鞭炮噼啪作响,张德给席若斟酒,笑道:“公子是孩子性情,就喜欢这些热热闹闹的东西。”要是喜欢读书多好,安安静静的还好伺候,张德在心里感叹道。

“不怪他,东宫冷清的很。”

张德嘴角抽了抽。大概历代东宫都很冷清吧,因为只有一个主子。但是圣上当太子那会的东宫可不冷清啊,谢归其这个顽皮的伴读比太子还主子,闹得东宫是鸡犬不宁,人皆自危。

有一年,谢归其玩鞭炮,居然把一小节扔到了张德的裤子里,这让张德吓得不轻,后来的一个月里,见了谢归其腿就抖。

“公子恼了一天,圣上哄了几句便好了。老奴可是劝了公子大半天,公子连口水都不进。”张德又为席若倒了杯。

席若从鼻孔里“哼”了声,道:“他哪里是真恼我,不过做做样子看我还疼他几分罢了。”究竟还是那一场谋逆案,让二人之间出现了裂痕,谢归其平日里看起来不是愁大苦神的模样,那是因为他还怀揣着一份两方都安好的希冀,但他有一个大毛病,就是爱瞎想,想着想着就容易魔怔,进了死胡同往回拉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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