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答应过要背过去。”
“可笑死我,你已经在耍心眼了。”
“可是我没有违法规则,它还在我的背上。”余杭亦觉得他的腰是彻底的费了,他稍稍抬起身子:“现在没人,你能不能多使点劲儿?”
少年正要说什么,后面突然有骑马的声音。少年的猛然转身,看了一眼,然后便撒手,迅速钻进两侧茂盛的林子里。
余杭亦直接被石锁给压在了地上。
先过去一队人马,打手模样,看清余杭亦的长相后,没说话,也不理会余杭亦请求帮助的话,分散了往林子里头去,倒像是在找人。
大雨在这一刻瓢泼滚落,余杭亦来不及起身便被泥水浇了一脸。他试图扛着石锁起身,但显然做不到。而等他站直身子,在把石锁拿到自己背上来,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天色阴沉,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少年久久未归。
余杭亦叹口气,伸出手一点点往前爬。爬比走容易的多,并且他还能背的动石锁。反正即便是走着,到了辕门,他也是一身的泥水。
只要最后能成功,过程并不重要,哪怕死过一次。
池清率兵往兵营走的路上,看见有个人在地上爬,背上是训练士兵用的石锁。他让亲信过去问问。
余杭亦听到有人说话,他想转过头来看清来人,请人帮帮他。但是雨势过大,他的眼睛被雨水浇的睁不开。
池清却清楚的看到了地上之人的面貌,他抓着马缰的手紧了紧,微微低下头,唇角不可察的勾起。真是有缘,逃了,却还是撞在了他手里。要当兵?还真对他的脾气。
“将军,他说有个九品的武官答应他,只要他能在天黑之前将石锁背到辕门,就让他进兵营。”方庆开始担心那个九品武官的下场。大将军吩咐过,边疆情况不妙,这次招兵,若是没什么大问题,不拘强弱,先收进来再说。
“是么?”池清勒住缰绳。身上的马似乎感受到主人不悦的情绪,不安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方庆看着大将军直挺的腰身,淋湿了的吉服粘在身上,薄唇有些抿着,睫毛垂下来。他跟了池清多年,知道这是池清在思考事情。可骑着马站在雨里思考问题,真的好么?有什么事不能回到营里解决,要陪着个在地上爬的家伙淋雨?
不过,他们家将军思考问题的方式向来与众不同。今天娶妻,竟然不肯拜堂,皇上都去了,他愣是说什么“将士们才是最重要的”,挨个敬酒敬了半天,吃完酒不去陪陪新娘子,反倒要冒雨往兵营走。
“天快黑了。”池清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是。”喝醉了么?方庆思索,要不要劝将军回去洞房?
“帮帮他吧。”
方庆意外的抬头看池清。大将军向来不愿多理会闲事,除了打仗还是打仗,家里的事都不管。后院养的男色女色闹得要把房顶掀了,大将军也懒得理会,直接住在兵营里。偌大的宅院没有正主。
眼看着要娶妻了,大将军破天荒的回到宅子里,吩咐管家将宅子打扫干净,装饰一新。本以为大将军终于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谁知连大喜之日,连新房也不肯进去。
“你们两个去帮他帮石锁拿……”
“拿绳子来。”池清打断方庆的话。方庆一愣,反应过来赶紧把绳子奉上。池清并未接过,反而指着余杭亦,嗓音清冷:“扶他起来,捆住他的手。”池清说着话,将绳子的另一头握在手里。
方庆明白,大将军这是要教训人了。
他走过去,余杭亦抬起头,使劲抹去脸上的雨水:“这位,军爷么,能否扶我起来?”
“好。”方庆把余杭亦拽起来。真是柔弱,一个石锁而已,就站不起来,也是,在雨里都睁不开眼睛,还能指望他什么。
“多谢……为什么要绑我?”余杭亦腰被石锁压的抬不起来,方庆怕石锁掉了,不但捆了手,还将石锁紧紧捆在余杭亦的身上。
余杭亦还待要问,突然绳子一紧,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被往前带。前面的拉力减缓了背上的重量,他几乎是在被拉着走,步速快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吃力。
刚开始还好,前面拉他的马渐渐加快速度,他很快跟不上,每一步都走的非常吃力。约莫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跟不上,摔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他想仰起头说话,可是还未张开嘴,身体就被拖着往前走,石锁还稳稳当当压在他的背上,迫使他的身体与地面贴的更加紧,被拖着往前走的痛苦也更为厉害。
好在不是走的官道,小土路都是泥水。不过偶尔有石子等物在身上划一下,余杭亦吃疼张嘴,灌入一大口的泥水。
等他晕乎乎的发现自己停了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解他的绳子。他抬起袖子,将脸上的泥水抹去,傻乎乎抬头一看,入目都是灰白的帐篷。他侧身把石锁放到地上,转身平躺,看着头顶上的辕门咧嘴大笑。
虽然帮他的方式很粗暴,但至少帮他达到了辕门。疼一些算什么,他不怕。
这时,方庆嘀咕了句:“天是不是已经黑了?”
余杭亦咧着的嘴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池清是攻,余杭亦是受?猜猜兰花指少年是什么身份~╭(╯3╰)╮
☆、初入兵营(三)
雨势已经完全停下。
大将军回营,大小武将都跑出来迎接。左阜城就在人群当中,他看见余杭亦躺在地上,微愣之后,悄悄吩咐小兵把人拉走,大将军的亲兵队伍还有部分被挡在辕门外呢。
两个小兵要上前去拉人,余杭亦回过劲儿来,坐起身子迅速从人群中找到重点,他对着左阜城摆摆手:“这位军爷,我背着石锁到辕门了。”
所有人被余杭亦一喊,都不明情况的看向了左阜城。这位九品小官发现大将军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顿时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火把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挨着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左阜城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滚落到地上。
如果让大将军知道他违背军令,哪怕只是并不重要的一条,也足以让他挨上五十军棍。
“天已经黑了,你没有按时完成任务,可以离开了。”在已经犯错的基础上,他可以选择收下余杭亦,也可以选择撵人出去。他选择了后者,因为兵营并不是讲理的地方,可如果是光明正大的竞争或者约定,愿赌服输和公正处理,才能获得将士们的敬重,这同不讲理没有冲突。
就比如,两个军队需要粮草补充,而押送粮草的官员只送来够一个军队使用的粮草,又刚好还在送粮草的路上。那么,不管他是要往哪一个军队送的,两个军队都会同时出动人马去抢。
这是不讲理。在崇尚武力的国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每年都可以被演绎很多遍。
而军队哪怕缺乏粮草到饿死人的地步,也不会贸然去抢老百姓的粮食。这是他们的原则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