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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个时辰,没到村落,不过正好遇到了往前走的将士。严德在第一辆马车里,远远看见余杭亦狂奔而来,讶异万分:“我还以为依着余杭亦的性子,至少明日才会见到他。”
池清不屑的瞟了严德一眼:“他这些天的苦可不是白吃的。”当然,大部分的功劳在于池清刚刚点拨过余杭亦,心急容易失去理智。
“属下出去给他几鞭子让他长长记性?”严德试探问,他在池清越发冷的眼神下,干笑道:“属下还以为大将军会希望他多吃点苦长记性呢。”
“他已经想通了。”他打可以,别人打他心疼。
严德败下阵来,张嘴要再说几句,却听马车外喧哗不已。严德掀帘要往外看,却被池清的眼神给看的后背发寒,乖乖把位置让开。池清挑开一条缝,见越城正拿鞭子勾着余杭亦的脖子。
“你们还敢回来,跑哪儿去了,怎么不说,我就知道你们是想逃避惩罚,都给我下马。”越城吼道。
余杭亦有苦说不出,买粮这事他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只得哑巴吃黄连,被越城给抓下马。
“停。”越城叫停队伍,随手解了第一辆马车的缰绳,挑手指叫余杭亦他们几个过去。“我说过,偷懒的人都得给我当马拉车。”
余杭亦往后看,这才发现,后面几辆马车都是人在拉。他走一路都要去半条命,拉车到后面铁定是车拉他。虽然他想操练体力,但是这明显是做不到的事情。“属下没偷懒啊。”
“你是没偷懒,但是你的手下五个人当中三个人在地上坐着。废话少说。”越城直接抓人。
他们几个拉着车走了几里路,余杭亦已经开始喘粗气,脚步开始不稳。到了个三岔口的时候,忽然有人从马车里拍他的肩膀。
“东。”
是池清的声音,是要他往东走?余杭亦没有多疑,打起精神带着告诉最前面的季庄往东拐,等他们拐过弯,余杭亦回头看,发现后面的马车分两拨走其它两条路。他们后面已经没人,连步兵都没有人跟来。
☆、柔软唇舌
“伍长?”季庄也发现了异常,他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也不敢停,只得轻声询问余杭亦。
“走,不要停。”余杭亦给吓出不少力气来,拉着车子埋头往前跑。他估摸着这是池清用的计,既然不明白,就乖乖听话,看看池清唱的是哪出?
车里,池清斜眼瞪严德,为什么还在这里,余杭亦拉着两个人跑多累。
“大将军,属下愿代大将军去草船借箭。”严德抱拳说完,凑近池清耳边嬉笑道:“大将军不如趁此机会带着战必胜出去走走。”
“走什么?”池清不解。
严德低头“嘿嘿”笑道:“您跟战必胜平时都是大将军和小兵的关系,很难往前迈一步。可是你们要是化作平常的百姓,没有身份的差异,并且单独相处,一起吃肉喝酒看戏,您和他的感情不就好多了么?”
“你倒是常常缠萧恒,也没见他喜欢上你。”池清嘴里不屑,心里却是打起了算盘。严德说的似乎不错,跟余杭亦甩开众人,两个人一起亲个嘴,睡个觉,再美妙不过。
“大将军不信便罢。”揭他伤口做什么?要不是他常常跟萧恒打架,早就把萧恒给追到手了。
就在严德以为池清不信他的时候,忽然旁边身形一晃,他再定睛一看,车里哪还有什么人。
余杭亦忽然之间就感觉肩上轻松不少,他犯疑地往后看,还没看清楚什么事呢,腰上一紧,然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直接摔到路旁的草木丛里。
不过,摔的不是很疼。余杭亦还没睁开眼呢,手就先从地上抓了把土。
“是我。”池清看到他的小动作,轻声提醒。
余杭亦睁开眼,四周看了看,哪有人?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不对,而且身下土地似乎不太平。他眼珠子往下瞟了瞟,有只大手在托着他的腿。
故意坐起来,脚还稍稍离地,让他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到屁股上,而屁股“恰好”就坐在池清的肚子上。
“别闹,我们在逃命。”池清轻而易举的就把余杭亦给拎开了。他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开口解释:“你跟我去趟纺云镇。”
“要回去?可是,纺云镇封城了?”余杭亦紧追着问。大将军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池清停下来,拽住余杭亦的手臂。后者大惊,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表现的越自然越本能,池清看了心里头越不是个滋味。为什么还在怕他,都已经相处了这么些天?
“出门在外,至少要干净些。”池清顿了顿,仍旧把余杭亦拽过来,伸手给余杭亦前前后后把身上的尘土拍干净。当拍到余杭亦屁股的时候,他故意加了一分力气。
余杭亦被池清的举动给弄傻了,莫说他现在只是个小伍长,就是他当着池清男妻时,也是他服侍池清,哪里有池清这样服侍他的时候。因为愣神,而忽略了池清在他屁股上的举动。
“走吧。”池清慢慢握住余杭亦的指尖,见余杭亦没有反抗,一把抓住余杭亦的手往前走。
走了十几步,余杭亦才回过神,挣扎着抽回手。池清想说点什么,一回头看见余杭亦脸色苍白如纸,腹中打好的情话草稿让他给咽了回去。
“身子不舒服,可是伤还没好?”
余杭亦摇摇头,池清停下,他也停下,无论池清问什么,就是不张嘴讲话。他脑子不受控制的去想以前的事,想他跪着给池清洗脚,心里不服气,悄悄把洗脚水全倒到池清的被子里去,结果被池清识破,被押着到假山亭里索取了一整夜。
那时以为是恩爱,此刻想来却是穿肠利剑。
“我们快走吧。”余杭亦不愿意说,池清也不勉强,安静的走在前面。转了几个弯,有农户牵着头驴迎面走过来,池清买下那头驴,拍拍驴背,强笑道:“上来吧,咱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走,你累了。”
“好。”余杭亦乖顺的坐上去。池清牵着绳子,慢慢往前走。
“大将军。”走了几里地,余杭亦主动开口。“你为什么愿意给我牵马,为什么要给我兵书看,为什么处处指点我?”
池清摸摸毛驴的脑袋,眼中的柔情藏都藏不住:“栽培你成为一名良将。”
“再好的将士也用不着您亲自牵马。”余杭亦背过手握住他的弓箭。
不知为何,回忆在牢里受的苦楚时,还能压一压对池清的恨意,以前途为重,可想起他们曾经恩爱的日日夜夜,恨意却控制不住的汹涌,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战场,什么功名,他只想把身后的箭□,插到池清的心上,也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
“战必胜。”池清肃容道:“我对你确实是有几分喜欢。”他不敢说他哪里是只有几分喜欢,他是十分的喜欢余杭亦。从小至今,近十年的光景,他的心里只有余杭亦一人。他怕说出来,余杭亦追根究底,两人再把身份点破,就再也回不到池清和战必胜的日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