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闭眼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觉得你说的话有漏洞。”
“什么漏洞?”
“如果说那个男人很爱自己的妻子,那么他必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正妻杀人,所以他的延后处死,应该是想要争取更多的时间,为他的妻子洗刷冤屈。”
余杭亦瞪大眼,池清又道:“若是这个男人不爱的他的妻,那必然也不信他的妻,面对一个杀了自己孩子的人,自然是处之而后快,可为何不立刻处死罪人,反而要延后,所以,我猜那个人爱他的妻。”
虽然余杭亦很想反驳,但是乍听之下还是挺有道理的。
“你说这个人能下令延后处死,那他至少是个有实权的高官,品级不低。”池清迅速在脑中思索朝中高官王族里有哪个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么大的事朝堂上民间里肯定会传的沸沸扬扬,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没有,绝对没有。
已经确定是余杭亦编的谎话。
“还有,你说是另一个人对你的表妹施的酷刑,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帮凶其实不是帮凶,而是有意算计他们家,背叛了他,想要屈打成招,或者想要害死他的妻子,和严字行才是同党?”这人是萧峰云么?
若他是个局外人,必定会觉得池清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他是局内人,他的感受和看戏的人不一样,别人能猜测他受了多少苦,可猜不出他有多疼。
余杭亦已经红了眼,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人爱他的正妻,说延后处死是为了他的正妻好,所以他妻子的死,他不用负一点责任?他的妻在阴间,难道就能不恨他?”
“恨。”池清干脆道。“可是他的妻若是再看一眼他,恨意就会消散很多。”
“不可能。”余杭亦更干脆。
池清低眉轻笑,等余杭亦的怒气往下压了压,才慢慢说道:“你爱的人因为你误信了他人而死掉,你会如何?”
余杭亦的睫毛遏制不住的颤抖,他捂住耳朵,冷笑不已:“管他如何,我不想知道。”
“如果那人是我。”池清厉声道:“我会陪他去。”
我会陪他去!
我会陪他去!
声音还是让他听见了,余杭亦征愣当场。他很想回到他死的时候,想看看池清发现他的尸体,会是什么样的神情?还想看池清见到他满墙的血书,又该有什么样的举动?池清会陪他去么?
会不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池清爱过他么,池清信他么,池清说的秋后处斩,真的另有隐情?
池清……
余杭亦急急地抓住池清的胳膊:“你能确定那个人爱他的妻?”
“我确定,若是不爱,单凭她害死他的儿子,那人怎么会不当场拔出剑来杀死她呢?”
余杭亦回想他被诬陷的时候,无论别人怎么往他身上泼脏水,无论他怎么解释,池清都冷静的坐在主位,眉目间半点恼怒都没有,丝毫不像死了孩子的模样。
他缓缓吐出口胸中的浊气,长长的把这口气呼出来,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暂且就信池清说过的话罢,他死后,池清定然会痛不欲生,甚至陪他走黄泉路。可惜他拐了个弯,又活了过来,就让池清自个去地狱吧。
这也算报了仇。
“你说让我改变这个的结局,让那个妻活过来?”池清低笑:“即便是老天有眼,让那个妻重新活过,那也是为了给她的夫君一次机会。死的人知道什么,哪怕他生前受过酷刑,可一死就百清了。而那个活着,却要承受最爱的人死去的痛苦,那种痛,挖心之痛,比伤在身体上的疼百倍。”
余杭亦说不出话来。
75脑子坏了
再回到船队上,大部分的人已经跟随萧恒往胡连城走了,船上只剩下余杭亦带领的二百水兵。
白术步履艰难地过来给吕铮上药,完全不顾几名武官还在商量作战的大事。余杭亦看他走路的模样,双腿微微岔开,走一步都要吸一口冷气,他能猜出在这个骄傲的白军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连峰好样的,把白术弄得都没法走路。
不像某些人一夜三次也就那样!
余杭亦扶着腰下笔把这一段的地图画了出来,连峰站起来要给磨墨,却听白术阴阳怪气道:“哟,好一对夫唱夫随的狗男女。”
吓得余杭亦直接画出了一条直线。连峰看情况不妙,拉着白术出去。
“你干什么?”连峰不敢使劲拉,等出了门,将人一把抱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溜进房间。
白术指指桌上的汤药:“药都放凉了,你为什么还不喝?”他是借着给吕铮上药的名义,去给连峰使眼色的。
连峰抬手擦汗,在白术的怒瞪下,把翘起的小拇指收了起来。他打开汤药一旁的食盒,低着脑袋小声道:“我让人给炖的粥,刚好,还没来得及叫你,就被战校尉给叫走商议事情了。你坐下,咱俩一起喝。”
“哼。”白术瞪着连峰坐好,手下却体贴的把药碗端过去。
*
余杭亦耐着性子把地图画好,张子和看了一眼,不动神色地示意李瑞倾把门窗关上。
“咱们此刻在这儿,江水宽广,两侧岸边开阔,树木稀少,不宜偷袭拦截。再往前,东侧有个小湾,只有一个进出口,四周还都是悬崖峭壁,我们要是能将人赶到这里,那就一个都放不跑,任我们生杀了。”
这次的任务,池清要求一个不留,以免落人口舌。
张子和沉吟片刻,笑道:“可以从这个地方,前后夹击,逼得敌人往这个湾里退。”
余杭亦也觉得可行,只是他不清楚水兵能否将人赶到这里。水兵的实力他到底还不甚清楚。“前后各百人,能么?”
“这次拦截的是官兵啊,还是像上次一样的武林高手?”李瑞倾心有余悸地问。
“官兵。”
“那就好,您放心,手下的兄弟们别的本事没有,水上的本事却是少有人及。不管他是坐的大船还是小船,定然让他的船翻人死。”
动不动就一个不留,余杭亦揉了揉眼,继续看地图。这场仗不难打,不过还是要看水兵的本事。
几人商议,不用大船,留五十人看守三条船只。其余人或潜在水底,或藏在岸上,等船入到了中间,他们前后出动,不作实质攻击,只把人往小湾里逼,然后再发动毁灭性的攻击。
商量妥当,张子和对卷地图的余杭亦笑道:“战校尉好记性,看一遍就能把地图全绘制下来。不过既然把计划定好了,就把地图毁了吧,免得让有心人瞧见了,对您不利。”好像做什么犯禁的事,不怎么避讳他们兄弟几个,这算是对他们的信任?张子和摸着胡须无奈的笑。
“吕铮你的伤怎么样了?”余杭亦当着张子和的面烧了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