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开(2)+番外
的确,我和裴启翰之间就是敌人的关系,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
想到这个男人我就头疼,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久没有失眠了,这感觉真糟糕。
五点的时候我便起来,想去游泳但是时节似乎并不合适,只能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发呆。直到佣人起来做早餐我才勉强得以看晨报来消耗时间。略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看到上海的知名人士对股市的分析,我当然也看到了对“恒联实业”的评估,似乎口碑不错。
那是父亲在上海的事业,说实话我对它的兴趣很小,仅止于它是父亲一手建立的而已。
父亲在我心中的地位很奇怪,总之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如何来平衡。我几乎没有得到过所谓的父爱,但是我肯定是爱我父亲的。他一直是一个坚持而隐忍的男人,从某些角度来说我佩服他。
三年前过逝得太过仓促了,我们都没有准备,他唯一的家产就是“恒联”,全数留给了母亲,他把名下所有的房产、地皮和公司都给了前妻,而后来娶的女人什么也没得到。不过我和哥哥都不是善良的人,对于这个后娘什么也得不到的结果并不同情。只是母亲意外的给了她两百万作为安置费用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母亲当年只是淡然的说,这些年她也照顾了你们爸爸那么久,应该的。
母亲一直就是这样的女人,让人琢磨不透,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仿佛很在理,却又显得顺心所欲。她几时在乎过一个男人为她而努力一生,我们这个比父亲优秀许多的母亲怎么会理解一个男人用这样的方式来爱她。
也许她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人有得有失。
母亲几十年前是香港豪门的千金,留学的时候和父亲有了哥哥,于是奉子成婚。当然那时候程家的老头,也就是我的祖父急于要这个孙子否则肯定是不会同意这样的婚事的。父亲如同入赘一样进了程家,有了我和哥哥以后又放弃婚姻离开。
当然他不能带走哥哥,哥哥是遗嘱里的继承人,所以只能带走我。
小时候听父亲给我讲起这些东西我觉得遥远而难以置信。那些门当户对是多么愚蠢的概念对我而言。不过经过这么些年和一场短暂的婚姻我早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是游戏规则,并不可笑。因为所针对的人群是少数而敏感的,所以被世人当作可笑的低劣的顽固的趣味,然而真正在这个游戏里人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和强大束缚力。根本摆脱不了。
这都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了,但是我还是觉得父亲的爱和勇气都无以复加。无疑,母亲是个幸运的女人。
“妈,怎么起得这么早?”小洛的叫唤打断我的思绪,他就在我身后我都没有感觉到,看来是想得太入神了。
“你也这么早?今天周末不用去学校吧。”我喜欢小洛保持一贯早起的习惯,这绝对是能让他一生受用的好习惯。
“嗯。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妈?”他问得很平静,没有留恋的口气和感情在其中,就像在问我吃过早餐没有一样的平淡。他应该已经对我短暂的停留习以为常了。
我微笑这拉他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他越长越像我了,带出去一定被人当作亲生的。
“星期一回去,我陪你过周末。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有。明天有钢琴课,要是很忙也不用刻意陪我的,其实。”我能感觉到小洛没有敌意的疏远,或者说,这种疏远显得很刻意。
“你可是在赶我走?”我轻轻的笑,我知道他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的,妈。我知道你很忙。你昨天没睡觉吧。要是工作已经这么累我还要你陪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是不是白捡到这么宝贝的好儿子。”
他听了也浅浅的笑起来,完全不是少年应该有的成熟。他那种了然于胸的表情像极了小时候的我。我想我要是真的有了儿子也大约就是这个模样。
我们在室外吃过早餐以后尴尬的沉默下来。
因为长期没有共同生活,就算呆在一起也是他是去学校我则处理工作,像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的情况太少了。我的记忆里最多一两次,都是我找他谈心。彼此之间的习惯难以改变。
之后我建议一起去外面透透气,于是开车带小洛去了复旦。
那是我以前念过一年多的学校。同学会之后我也没有再回这个地方。要不是早上在财经报上看到以前教授的采访,我也不会再回去。毕竟有很多不好的和太过于激烈的回忆。小洛肯定不明白我对这个地方的纠结,只当是陪我回母校的探望。
带着儿子来见张教授还是第一次。
这么多年我和他一直保持了稀少的网络联系,他如今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身体依然很好,我们三年没见面,再见的时候还是很亲热。他是我大学时候选修科的教授,当然也是至今我最敬重的老师。我把儿子介绍给他,他目瞪口呆。我没有解释其中的曲折,加上小洛和我日渐相似的相貌,他更是震惊得真真切切。
我们就近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下来聊天。小洛的教养和性情都让他赞不绝口。张教授一直是开明的人,以前就风度翩翩,心思敏捷,他并没有多问及小洛父亲的事情,也不关心他的年纪。
听到孩子随我姓以及我同郑敬森离婚的消息后我们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就算有无数猜测他也一句含糊的打探都没有。
一起去吃过韩国料理以后他接到同事的电话回学校去了,我带着小洛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好些地方变样了,新的教学楼就快要封顶,交通有点混乱,邯郸路被节节阻塞。我很想跟小洛讲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但是那些残破的感情纠葛终究不是好的教育材料,于是我也没有提起。
到是在燕园看到成双成对的大学生,小洛好奇的问我在复旦有没有谈过什么惊天动地的恋爱。
我很想说有啊,就是太惊天动地了我才会匆匆离开这里,免得伤及灵魂。但是思量了半晌,我还是淡淡的说:“好久了,没有惊天动地的恋爱,妈妈觉得自己老了,小洛。你都开始问起恋爱了。”
“我……”他似乎有些窘迫听到我把恋爱这个词语同他拉在一起。我看着他后悔说起这个话题的样子,觉得好可爱,我的儿子已经开始有了青春期的萌动。
其实我并不会幼稚的阻止他过早的触及爱情和性。很多东西是机缘,挡都挡不住。如果命中注定经此一劫那就越早越好,我对他包容的笑笑,不再说这个令他局促的话题。
在我准备带儿子去“滴水洞”吃湘菜的时候手机又很不识相的响起来。
我把车靠边停下来,看是陌生的号码,确认国际区号是法国的以后我不作多想的接起来。知道该来的挡不住。
“喂,你好。”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是我,你们H·Fad果然尽是能人,我想我对合作势在必得,孝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