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扬也是明显一愣，随即尴尬的笑笑道：“小帆，真是巧啊。虽然我知道这部电影还有别人来试镜，可是没想到是你……”

“啊，的确挺巧的。”

孟帆脑子乱乱的，之后的很长一段都在随着服装、造型、化妆的一群人摆弄，直到有人推他，他才反应过来。

孟帆凝神看进眼前的镜子，一个民国时代穿着旗袍、盘着发髻的美女出现在眼里。孟帆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个女人原来就是自己，突然感觉有点反胃。

孟帆回身去看林之扬，他也打扮的差不多了，相同的服装和发式，林之扬的形象虽然没有孟帆那样亮眼，却整体散发着一股柔和的气质。

太像了！孟帆觉得如果林之扬这样走在大街上，绝对不会有人产生任何违和感。他就像从画中走下来的一个小家碧玉，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斯文娟秀，素雅柔美。

孟帆走到林之扬身后，看他从镜子中看到自己，冲自己露齿一笑。很到位！笑容端庄矜持，把林之扬身上散发出的女性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在同一面镜子中，孟帆瞧了瞧他的装扮，又看了看自己的。

很明显，孟帆是明艳的，林之扬是含蓄的，而剧本上的角色更接近后者。孟帆不能忽视镜中的自己眼神还是那么直接，以至于透出少许戾气。而林之扬完全将男性强有力的一面融和进了那个笑容里。

林之扬还坐在那里休整着自己的妆容，他看孟帆一直愣愣的瞧着他，便笑笑说：“小帆，怎么了？今天看见我有些不适应？”

“啊，不。一开始真是没想到，不过现在看到你的装扮觉得这部电影找到你真的是太合适了。”

林之扬没有料到孟帆会说出这样的话，微微睁大了眼。

“小帆？”

孟帆将手搭在之扬的肩上，拍了拍，翘起嘴角说道：“这部电影，非你莫属。”

林之扬吃了一惊，立刻起身扭过头来。听到孟帆这样说，他并不高兴，皱紧眉头责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要退出？”

“嗯，我不打算试镜了。”

“孟帆！如果这么多年来你真的觉得亏欠我的，你也不要选择这种方式来偿还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相识十年，林之扬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的和孟帆说话。

自从孟帆单飞后，两人的关系便再也不似从前那么自在。尽管双方都在拼命地掩饰着，那股微妙的气流仍然蔓延在空气中。每当孟帆在谈到工作时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都在无声的提醒着林之扬他和孟帆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他知道孟帆是无心的，或者他能感觉到孟帆对他的愧疚，只是他需要的真的不是这些。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公平的机会，证明他并不比孟帆差。他不甘心就这样认输而已。

面对林之扬陡然间激烈的态度，孟帆也愣了一下，随即，他却松了一口气。这是在他心中压抑了多年不得解脱的一个结，而如今似乎就这么轻巧的打开了。他们终于在今天把事情说开了。

“我没有同情你。你看看我，你真的觉得我适合这个角色吗？你没有信心会比我发挥的更好吗？”

面对孟帆的提问，林之扬沉默了。眼前的这个孟帆有什么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之扬，这些年来，我的确总是觉得对你有所亏欠，这种罪恶感总是让我憋得喘不过气来。我也曾经幻想过有一天我要帮你出头来减轻我心里这种被压抑的痛苦。可是今天看到你时，我发现我错了。一直以来，我都太自私了，只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而把你看得低了。你有你的优点和特质，一旦机会出现，你身上拥有的闪光点会照亮你，而不需要别人为你担心。你一直都比我坚强，比我有韧性，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之扬，一直以来没有相信你。对不起。”

孟帆全心全意的说出了心里的话，骤然间轻下来的心中涌进了一种更为温暖充盈的气流。这才是他对待友谊真正应该拥有的态度，平等、信任、忠诚。

“小帆……”林之扬眼里一股热气，他微微颤抖着，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滴落下来。

孟帆赶紧过去，握了林之扬的手，柔声说：“你可千万不要哭，哭花了妆，待会儿试镜的时候可就不漂亮了。”

林之扬点点头，笑了出来，一道清泪顺着脸颊缓缓而下。最终，还是花了妆。

孟帆从片场出来的时候，天高云淡，一片蔚蓝，冬日里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他笑了笑，向前走去。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听筒一端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略带着些不确定的口气。

“鸣远。我是孟帆。”孟帆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他从来没有如此轻松地看待过身边的人和事。原来，换一个角度，整个世界在眼中都已经不同。

“小孟哥！真的是你？”鸣远的口气万分惊讶，他不敢相信有一天还能接到来自孟帆的电话。

“鸣远，我想过了。之前的事情，并不能全都怪在你的身上，我也有责任。现在你要退出接手家族事务我也能理解。只是，这是Champ-X最后的一点回忆，我希望我们可以共同完成。”

“……”

“当然，如果你依然觉得尴尬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只是，之前我对你们两个不够真诚的态度，我希望可以在最后的一点时间内有所补偿……”

“小孟哥……你并没有错，是我……”

“鸣远，都过去了。我已经不介意了。的确，我少了单色。可是，也正是你把Champ-X带给我的。五年里你对我有多照顾，我都记在心上的，只是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

“不，不用……”鸣远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的提议你考虑一下吧。我等着你和潇潇回来。”孟帆站定，仿佛两人就在眼前冲他露出笑容，他真心的对听筒那端的人说：“鸣远，无论将来如何，这五年的时间，我很感谢你和潇潇。”

陈峰的车子还停在那里，孟帆挂断了电话，跑过去坐进车里。

陈峰有些惊讶于孟帆这么早便试镜归来，一时有些怔忪，看孟帆脸色红润透明，眼角笑意盈盈，猜想试镜肯定进行的不错。

“怎么试镜这么快就结束了？表现得不错？”

“我放弃了。”孟帆口气轻松地想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什么？！”要不是车子有顶，陈峰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笨蛋，哪有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的？

陈峰随即想到，难道孟帆还是在担心他会利用这部电影来做筹码来要求他和他交往吗？

陈峰泄了气，靠上椅背，这个小笨蛋，和他在一起就这么为难他吗？他的条件不比那个年轻不懂事的尚时曜要好？

“你不会还是怕我继续纠缠你才放弃这部电影的吧？安平那边我都已经说好了的，真是可惜了。孟帆，这次不是我说你，你太不懂得珍惜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