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记要转两个街角，而且街道在修路，车子无法通过，只能步行过去。孟帆只是夸过一次那家的粥做的地道，像他妈妈做的味道，尚时曜便记住了，每次都会走半个小时到那家去买粥。

孟帆看看表，估摸着尚时曜回来时要近午夜，真是名副其实的夜宵了。孟帆随手从床头柜上拽了本书，倚在床头翻看。

虽然就快入夏，但夜里温度依旧有些低，他要在尚时曜回来之前保持清醒，等他回来时帮他暖暖手。

孟帆正看书看得入迷，尚时曜家的座机突然响了。他顿了一下，没理会，继续翻书。座机响了一阵，便停了。没两分钟，又继续响。

两人的关系没有公开，孟帆通常不会随便替尚时曜接电话，可是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异常执着，连着拨打了五、六遍，好像肯定这边有人一定会将它接起来一样。

孟帆无奈，只好把书放下。他本就懒得动，现在也不想穿衣服，直接裹了被子，趿了拖鞋跑到厅里接电话。

“喂，您好？”孟帆希望是一些推销或催帐的无关紧要的电话。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个温柔稳重的成熟女人的声音。

“这个是尚时曜家的电话吗？”国语的发音并不是十分标准，带着几分洋腔。

孟帆瞬间有些紧张，喉咙紧了紧：“是的，您找尚时曜吗？他现在暂时不在。”

“……他不在家吗？”那端的女声沉默了一下，随即问道：“请问您是？”

虽然那个还不明身份的女人一开口就先问别人的身份，有些不礼貌，但是她那家教良好的语气和音调很难让人产生反感。

孟帆握着电话的手有些湿汗，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接起电话。深夜的时间，主人不在家，一个陌生人却堂而皇之的接电话，这件事细细想来，很难解释的清楚。

就在孟帆犹豫着该如何应答的时候，对方先出声询问：“您是孟帆先生吗？”

孟帆一惊，吓出一身冷汗，被子滑落在地。

“您好，我是尚时曜的母亲，阿曜经常和我提到您。”对方开口自报了家门。

尚时曜的母亲？

孟帆的心跳的飞快，有一种突然被抓包的罪恶感，他惶恐的用双手抓紧电话，恭恭敬敬的回话：“阿姨好。”

“呵呵，您好。”尚时曜母亲对他的敬称让孟帆有些尴尬。

听她的语气，像是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但是如此疏离客气的语气，孟帆几乎可以猜到尚时曜的母亲之后要和他说些什么，心不禁沉了下去。

“孟先生，今晚住在这里了吗？”

“……啊。”孟帆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把心一横，打算把一切都说开。

“呵呵，孟先生的诚实我很欣赏。阿曜总是和我提起您的很多优点。他甚至还拜托我，让我替您和他办理移民英国的手续……”

“！”孟帆着实没有料到，不由瞪大了眼睛。

尚时曜虽然总是将二人的婚事挂在嘴边，但是孟帆总觉得他是说说的，根本料想不到他会真的着手去办这件事，甚至告诉家里。他竟然什么都没和他说过……

孟帆的心里五味陈杂，不知该喜该悲。

尚时曜的母亲不知孟帆的感受，还在继续说着：“可是，这件事情都是阿曜在一头热，我却始终不了解您心里的想法。”

“我的想法？”

“嗯。阿曜是我们尚家的独苗，两代人宠的过了头，无论是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去考虑后果的，只顾他一人高兴就好。这当然是我们做长辈的责任，我现在也一直在反省这个问题。其实，阿曜的个人情感我一向都不想过问。毕竟这是孩子自己的问题，我也自认为我是个开明的家长，只要对方是个好孩子，我是没有门户之见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大胆。虽然美国这种事情也是非常常见的了，但是我们的家庭还是非常保守的中国式家庭，即使我可以接受阿曜的选择，我想阿曜的外公年纪大了，人也比较固执，恐怕思想上没有办法跟上现在的年轻人。”

“不怕您笑话，尚家很重视传宗接代的问题，阿曜也是在老爷子的坚持下姓了尚的。恐怕，这一辈的重担只能落在阿曜的头上了。老爷子从小对阿曜就给予了厚望，阿曜早晚是要回美国继承她外公的事业的。”

“最近老爷子的身体并不是太好，全家人都很担心，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抱到曾孙……”

电话的那端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那沉稳有礼的语气下却是无情否定的话语。孟帆的心情早已跌倒谷底，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您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孟帆咬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颤抖，这个时候他不能连唯一仅存的一点自尊都丧失。

“我和尚时曜现在的确在交往，没有考虑到这件事对他家里的影响我很抱歉。虽然我知道也许这会是一段很短暂的关系，但是我对您儿子的感情是认真的，所以即使我现在放弃他，也希望您不要看轻我。并不是我对您儿子的感情不够深，而是我也有母亲，我也知道儿子不能尽孝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我以前总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和尚时曜交往，是我的问题。是您的话点醒了我，我会和他分手的。最后，我还是要感谢您教育出了一个好儿子。”

孟帆挺直了脊背，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身体摇摇欲坠，转身靠在了墙上。

“……谢谢。没想到您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阿曜是个有福的孩子，我想尚家所有人都会感谢您的。”

孟帆冷笑，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必要做这些面子上的事情吗？

“您不必感谢我的，是我勾引了您儿子。我现在就把他还给您吧。”

孟帆倚着墙面，滑坐在地。这是他在梦里反复演练的情景，早晚有一天，介于他们的家庭或是外界的压力两个人都会分开。他不忍让他的母亲承受这样的压力，只是没想到却是由尚时曜的家庭先出面打破了这个童话。

孟帆没有想到的是即使他在心底做足了准备，等现实真正来临的那天，他仍然会撕皮裂骨的疼。

“那……孟先生，再见。”

孟帆挂下电话，呆坐了半天，被夜晚的凉气浸的透心凉。他捡起被子，浑浑噩噩的爬回床上，蒙头大睡。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去想，那会让他彻底崩溃。尚时曜还在这里，他们还有一点的时间……

恍惚间，孟帆感到床边一沉。尚时曜回来了，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尚时曜微笑的脸。他听他轻声说：“吵醒你了？我去的时间太长了。等急了吧？”

孟帆摇摇头，坐起身来。尚时曜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孟帆抓过尚时曜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笑着问：“外面很冷么？”

尚时曜看孟帆这样温柔亲昵的模样，心中鼓胀胀的，两手顺势围住了孟帆的腰，俯下身去把孟帆压在床上细细的亲吻，让孟帆温热的体温暖着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