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以为从此死去一身轻,虽说自己不拍死但终究带了三分伤感。确定自己没有死掉的时候还是大大地兴奋了一下,看来自己终归是放不下这美好的凡尘俗世,和这红尘中的亲人爱人们。
看着父王和母妃,还有情绪有些失控的花凤翔从开始就守在自己的床边片刻不离,花重瑞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自己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人都差不多聚齐了,这些人爱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都在他毫无知觉的身体边殷殷切切,这样地关心,这样地爱护自己,只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亲人,他们不求任何回报地对自己好。有这样的家人,即使吝啬如花老板,此时也觉得即使散尽千金也无所谓了。他花重瑞被人如珍似宝地疼爱着,真是夫复何求……
但是自己又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花凤翔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王子,他爱慕的人也许是某个王公贵族的女儿,或是哪个乡野间的清纯女孩……
总之,不会是一个男人,一个身为他大哥的男人!
如果……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去招惹他,安安心心的和葬在一起的话……
看到双眼通红的花凤翔死死地拉住自己的手,花重瑞的心里长叹了一声——清秋说的没错,自己真的是个脚踏两只船的小人!
“花重瑞啊花重瑞!你和我一样可怜!我爱上了一个假象,我傻!你连自己爱上的是谁也不知道——你更傻!啊哈哈哈哈哈!我们都是傻子!都是傻子!啊哈哈哈哈哈!”
特尔清秋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在脑中出现,就像是一根针尖插入了心底,小小的创口被一点点地无限扩大,疼痛就像是泛滥的河水一般地蔓延开来。
捂着胸口,花重瑞轻笑出声——原来没有“身体”也会感觉到痛啊!
“哥……别睡了,醒过来好不好?”
低下头去,是花凤翔坐在床边,伸手摸着自己的头发。
“哥,为什么你还不醒过来呢?三个月了!”花凤翔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三个月来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花重瑞的身边,没日没夜地照顾着。
花重瑞从房梁上下来,飘到花凤翔的身后,无言地将头靠在花凤翔的身上。
是啊!三个月了!
自从那天他灵魂出窍之后,不知不觉地已经过了三个月,今天已经是三月三上巳节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体已经无碍了,他却怎么也回不去。努力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办法归位,只能这么在屋子里面飘来飘去。身子回不去,外面也出不去,他所有的活动范围就是这间卧房。
三个月了,不用吃不用睡,天天就飘来荡去的。看着母妃对着自己天天垂泪,看着父王时不时地唉声叹气,看着花凤翔把一个个太医骂的狗血淋头,看着小三小四小五趁着花凤翔不注意用力地捏着自己的脸颊揉来揉去。
明明没有死,却像是一个死人似的躺在那里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
是惩罚么?
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
因为自己的贪心,因为他的三心二意。
那天清秋问自己喜欢的是谁,但是自己却无从选择——两个男人在他的心里都扎下了根,他分不清自己更爱哪一个。
一个是青梅竹马的知己,世界上最了解他的大男人;一个是从小就被自己欺负,偏还是一心一意义无反顾地跟随自己的小男孩。一个成熟,一个幼稚;一个温柔的像平静时大海,一个猛烈地像燃烧中的火焰。
他该如何选择?选了一个,必定伤了另一个,明知道同时接受两个人的感情就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但是自己却像是被勾了魂似的一头扎了下去——果然,现在是接受恶果的时候了!
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亲人如此痛苦却无力去改变,这才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惩罚!
“特尔宰相已经告老还乡了……”花凤翔抬起花重瑞的身体,为了防止长期卧床而导致肌肉萎缩,他每天都要为花重瑞按摩身体。至于每天的洗漱乃至喂饭和……解决例行的公事,都是由这个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尊贵太子一手搞定,从来不假借宫女和内侍的手。
“长老和大臣们虽然多有微词,但是还决定放过特尔一家,不对他们赶尽杀绝。宰相大人即使不主动乞骸骨,也会被削去官位和世袭爵位吧……”动作温柔地捏着花重瑞毫无反应的小腿,花凤翔自言自语地说着。
“至于清秋小姐……”手里的动作一顿,“清秋小姐的骨灰也被他父亲带回了苗疆老家……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是么?
花重瑞心里总算有些许安慰。
虽说确实是清秋狠毒算计了自己,害自己误会了母妃这么多年,害凤翔差点没命——但是自己确实是没有想过要致她于死地啊!葬过去时不时地劝导他,说他虽然心肠不坏,但是嘴巴太毒手段太绝,总有一天会惹出事端……果然是一语成谶,都惹出了人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今清秋可以落叶归根,也总算让他稍稍安心了一点。
“还有一件大事……”花凤翔从抽屉里拿出一件大红色的袍子,在花重瑞的身上比了比,“小花哥哥果然还是穿红色的衣服漂亮啊!”
大事?什么大事?
花重瑞好奇地看着花凤翔动手为自己穿衣服,看到自己光溜溜的身体,不由得害羞地别过脸去。回头一想反正身体是自己的,有什么好臊的?于是大大方方地看回过头来,倒是意外地看到花凤翔红着一张脸。
哎……三个月了!这小子天天对着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办法做什么坏事——自己都觉得他可怜极了。
“过几天,父王就要宣布退位了……”
什么!
听到这效果比爆炸更甚的消息,花重瑞惊得猛地跌掉了地上。
“父王说……我过了年就十六了。当年父王也是我这个年纪即的位,我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承担起国家重任的时候了……”
什么?他要把罗越交到你手里?会不会太仓促了点?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呢?别管我的头发衣服啦!你继续往下说啊!
看不到花重瑞在一旁焦急地飘上飘下,花凤翔径自细心为他整理衣裳,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开始打理起花重瑞瀑布般的长发。
“我……我跟父王说,要我即位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从梳妆台上上拿起一只紫玉的发簪,花凤翔灵巧地挽了一个发髻,将簪子斜插了进去。
条件? 心里隐隐地漫起了一阵不安,花重瑞惶恐地看着就像实在打扮娃娃一样的凤翔。
“我说——我要娶你!”
什么?
“但是父王不同意.,说我们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兄弟。这样有违伦理……呵呵,伦理?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看着花凤翔一脸痴迷地看着自己,花重瑞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罪人!一个拐骗了小孩子的拍花子!明明可以阻止他的不是么?如果早早的收手的话,花凤翔又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