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萧笑得缩成了一大团，对李修齐指指点点：“哈哈，你可真笨！”

李修齐笑着说：“是啊，我是很笨。不过你也好不了多少。当初来教你的时候，我还想，可以饱饱眼福，瞧瞧名震天下的芭蕾舞是什么样子，没想到……”

程萧的脸沉了下来。李修齐又说：“为什么不学了呢？You don’t like it?”

程萧低着头：“No, I like it very much.但是老师说我的体型不适合。我很生气，拼命地吃，就这么fat了。”

李修齐低下身子，拍拍程萧的肩膀：“Andy，也许你的体型无法在芭蕾舞上取得很深的造诣，不过，自己喜欢，就不要放弃的好，至少，在高兴和郁闷的时候，这个爱好很能够帮你抒发心情呢。”

李修齐没有什么业余爱好，音乐，舞蹈，绘画，基本上都只有欣赏的份，所以，他不是不羡慕程萧的。

见程萧没有做声，李修齐又笑着说：“刚才又错了，应该是yes, I like it very much。下次再错了，不罚你跳舞，罚你跳楼了。”

程萧闷闷地笑了。

第二回合，李修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获胜。程萧又捡起了芭蕾，英语也见长。不幸的是，李修齐不得不和程萧一起练站姿，因为程萧说：“你太老了，练芭蕾不行了，可是一些芭蕾动作，你还是可以练一练的，可以让你显得玉树临风。”

李修齐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李修齐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就这么将家教进行下去了。

李修齐对程萧的看法有了转变。这孩子，虽然娇纵，却很单纯，从来不会仗着自己是副市长公子对李修齐指手画脚。当初收服他之后，学习也很用功，也算是多才多艺，使得李修齐的教学工作进行得越来越有趣。

更加有趣的是，程萧开始减肥了。

减肥没有灵丹妙药，只有少吃和多动结合起来。再说，当时也没有那么多的减肥药，那么多的瘦身计划。这家人，都是受过教育的，大约知道肥胖的根源。

程萧坐在饭桌前，很认真地对保姆王阿姨说：“王阿姨，你是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所以让我变得这么胖。”

保姆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样才好呢，瘦得像个电线杆子，有什么好的？”

程萧瞪了他旁边的李修齐一眼，气哼哼地说：“才不好。修齐哥怎么都不相信我会跳芭蕾，说我只会装装样子。哼，我说我会跳《胡桃夹子》，他根本就不信。”

李修齐夹了一块排骨到嘴里，支支吾吾地说：“我信，我信。”

程萧撇一撇嘴：“哼，一点都没有诚意。”

程父和程母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程萧和李修齐斗嘴。他们很喜欢李修齐。程萧自从不跳芭蕾舞并且发胖之后，性格没有小时候那么好了，也没有什么好朋友，自卑和自信夹杂在一起，让他变得很难搞。

程萧端着碗里的小半碗饭，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佳肴，使劲地咽口水，筷子游弋了半天，终于落在了包菜的上面，狠狠地夹了一些，放在自己的碗里，细嚼慢咽着。

王阿姨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程萧的碗里，说：“萧萧，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呢，不吃肉怎么行？”

程萧盯着这块排骨，想了好久，说：“好，只吃一块。”

话音刚落，李修齐又夹了一块鱼，放在程萧的碗里，说：“吃鱼！吃鱼会聪明，而且不会长胖。”

程萧心里斗争了很久，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吃掉了排骨，又吃掉了鱼。看见程父要给他夹红烧肉，忙把碗藏起来，气呼呼地说：“爸爸，你又这样，一点都不支持我！”

李修齐越来越喜欢在程家吃饭。王阿姨的菜确实做得很好吃，不过，更下饭的是，看见程萧在满桌的饭菜面前心猿意马，思想斗争的那个激烈啊，最终打败自己的口水和父母的溺爱。

每次程萧恋恋不舍地离开餐桌时，李修齐都乐得合不拢嘴。

十一月份的一天，因为要到火车站去接导师，李修齐早早地爬起来。天还没亮呢，李修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眼惺忪地骑着自行车出市委大院。

还没到门口，前面乌漆麻黑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撞到自行车上，李修齐摔了膝盖，呻吟起来。另外那个摔倒的人倒是爬起来得快，扶起了自行车，又去扶李修齐，突然惊呼：“哎呀，原来是修齐哥！”

李修齐一看，原来是程萧，短衣短裤，还一身的汗。李修齐敲了他一下头，骂道：“臭小子，搞什么，半夜三更的，打鬼啊。”

程萧噘着嘴说：“谁说半夜三更的了，快六点半了，我已经跑步跑了半个小时了！”

李修齐再看，那孩子头上还冒着热气呢，点点头说：“不错，好习惯。”

程萧接茬：“是啊，修齐哥也跑步啊？啊，不是，骑自行车也是锻炼哦。”

“是啊是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修齐哥，明天早上我去喊你，我跑步，你骑车，好不好啊？”

李修齐忙着走，嗯嗯啊啊了两声，就走了。

第二天才六点，李修齐家的门就被敲响了。过了一会儿，李父到了李修齐的房间，把李修齐叫醒，说：“喂，你和程萧约好了搞早锻炼啊？人家在门前等你呢，快起来吧。”

李修齐揉着眼睛：“爸，我昨天晚上做实验，十二点才回来，您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李父很严肃地教育他：“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不能失约，再困，也得跟我起来。”

李母也跟来了：“修齐，要你教人家，也不用这么卖力啊，真是，弄得这么早就得起床。”

李修齐哭笑不得，穿好衣服起来，到门口，刚准备发火，就看见程萧仰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兴奋得闪着光：“修齐哥，有了你陪我，我一定能更快地瘦下来！”

李修齐突然心软了，摸了摸程萧的头，说：“走吧，我们一起跑。这天气骑自行车，不是要我的老命？”

程萧拉着李修齐的手，高兴得跳了起来：“我已经跑了一个月了，一个人跑好无聊！幸亏修齐哥能陪我，太好了。”说完，就跑到前面去了。

李修齐欲哭不能。我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以至于要天天半夜鬼敲门。

李母李父对李修齐早上跑步颇有微词，这老两口也不能睡懒觉了。可是，这分明是件好事，总比睡懒觉好。这么着，也不能说。李修齐算有良心的，不忍心老爸老妈睡眠不足，只好每天用闹钟，天天天不亮就起来，和程萧一起去捉鬼。

“那时候养成的跑步的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每天早晨，我喜欢在无人的地方跑步，总觉得，身边有个笨重的，轻巧的身影陪着我。夏天，有晨光；冬天，有路灯。这个时候，就一点都不觉得寂寞了。”李修齐看着自己的双腿，又看向程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寒假来临时，程萧英语考试及格了，68分，对他来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