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老子说几单元几号行吗？”齐衍也被他点燃了，太懒了有没有！

“二单元三楼七号，上了楼梯左拐第三个门。”杨朕顺溜地报了家门，“你叫人家甘大爷开门要给钱哈，开门费。”交代完，也不管人家齐衍有没有听清楚径直挂了电话，杨朕抱着贝贝又靠向沙发深处，心里想着烦死个人了半夜三更到人家家里来，齐衍这个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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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衍自然而然又被甘大爷盘问了一番，作为一个生面孔，可不会这么容易放你进去。齐衍老实交代了来找杨朕，自己的两个娃娃他带着，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自己是来帮忙的，杨朕住在二单元三楼七号……说清楚了才赢得了甘大爷的信任，给他开了大铁门。

记着杨朕交代的开门费，齐衍给甘大爷递过一张五元，甘大爷摆摆手，道：“小朕的朋友这个开门费就不收了，快进去吧！”

齐衍笑着道谢，心里想：看不出来小朕爸爸混得蛮开嘛!

挨着杨朕的巡逻车停好车，齐衍往楼上去。

这筒子楼年头实在太久，到处都透着一股子古旧味道。一楼的感应灯会亮，上三楼的楼道上，齐衍脚后跟都跺疼了，灯都没亮，只好打开手机照明上来。到三楼左拐，一、二、三，第三个门上贴着去年的水费欠缴停水通知，户主是杨朕先生。

抬手敲门，没反应，再敲，刚一下，门呼啦打开了。

杨朕穿着白背心和贴身三角裤，脚上挂着人字拖，一边揉脖子一边打哈欠开了门，说：“你来干嘛？”

“看我儿子女儿……”齐衍一掌推开杨朕径直往屋里去，整个房子就像是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保存至今的古董房间样板房。

样式单一的三人座皮革沙发，左边的扶手上还坏了一块，露出发黄的填装海绵；饭桌子是圆面立柱撑起来的老样式，朱红色，凳子也是圆面的，和桌子同一颜色统一风格。墙边上的一排组合柜只有一米二高，表面上是钉上的带几何花纹的层板，这也是典型的九十年代流行的矮组合，组合柜上还要放电视，那时候还不流行电视柜呢，更别说什么液晶平板电视挂墙上了；还有矮组合柜上的一套玻璃杯，深紫色的，一个大盘子上放着大瓶子和六只杯子，齐衍记得自己家好像也有一套这样的组合套杯，是深绿色的，没有杨朕的这套看着典雅；墙上的挂钟三五牌的，要打开小门儿上发条的那种，下面的钟摆一摇一晃声音特别大，晚上睡觉钟摆摇晃和秒针走动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齐衍家也有这种挂钟，现在看见甚是怀念。

总之，小朕爸爸家的各项事物摆设都透露着“我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产物”的信息。

“看够没？”拉上门进来的杨朕，一见到齐衍四处扫描的眼神就不爽，提脚踹他，没好气地问，“你来查岗的？”

齐衍摇摇头，自觉地坐沙发上，仰望着小朕爸爸道：“我是来和儿女团聚的。”

杨朕眼角挂着眼水，又打了一个打哈欠，懒得理他，“那你团聚吧，老子要去睡觉了。”走向房间，拧开门进去，往床上一躺，左边睡着齐心心，右边睡着齐贝贝。

爷仨统一造型背心裤衩，睡相嘛一个比一个丑。齐心心撅着屁股，齐贝贝咬着手指头，杨朕躺上去就摊成了大字。

“小朕爸爸……”齐衍被主人家晾在一边心有不甘，拖住小朕爸爸的脚踝，“你是不是给我腾个地方睡觉？”

“滚去睡沙发。”小朕爸爸警觉地睁开眼睛，一手抱着一个娃，“都是老子的，没你的份。”

“呵呵呵……”齐衍笑，没想到齐衍这么金贵小朋友，“不跟你抢……”

咕……咕……

一阵画外音乱入，齐衍顿时失了气势，哎呀，肚子唱起空城计了。

杨朕瞪着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即刻闭上眼睛想装不知道，闷了约莫五秒钟，睁开，从床上爬起来，套上拖鞋说：“老子给你下碗面好吧？”

　

第二十八回

没等齐衍说话，杨朕啪嗒啪嗒走出了房间。

齐衍听见杨朕摁开厨房灯的声音，又看见床上心心乱蹬小手和小腿儿，有点懵，懵到脑子根本没法处理这些信息。

厨房里又传了自来水声、锅碗的碰撞声，齐衍插裤袋里的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头，这个小动作仿佛触开了记忆里的开关。齐衍想起小时候爸爸晚班回来，妈妈在厨房里给他做宵夜的情景。偷偷开门看爸爸，爸爸总会挥挥手叫自己快去睡，还说待会儿你妈看见你还没睡总要收拾你！

贝贝翻身，杨朕给他裹在身上的小毯子就落了下来，前心后背露了出来，齐衍爬上床去小心翼翼给贝贝重新裹上。做好这一切，齐衍在床边站直，身影落进杨朕家那老式三开门衣柜的全身镜里。

齐衍看见自己在笑，从嘴角到眉梢，都含着淡淡的笑。

这笑由心而生，一点儿一点儿从眼神深处往外透。

挪动脚步，齐衍踱到厨房门口去。望进去，杨朕站在炉灶前，双手抱胸，看着小锅里快要翻腾的水，身边放着面条和洗好的菜叶。

没来由的，脸上的笑意变浓。

齐衍觉得恐怕是要裂开嘴了，咬住了唇。

杨朕真是想睡的，撑不住闭了闭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手掌捂住嘴的时候偏头瞅见了门口的齐衍，抬起一只手指着外面道：“茶几上，烟拿过来……”

“噢。”齐衍赶紧给杨朕跑腿儿，一把抓了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回来，乖乖交道杨朕手里。

扯出两根，杨朕道：“来一根吗？”

齐衍接了过去。

杨朕用打火机点烟，齐衍直接把烟伸到炉火上也点燃了。

“啧，聪明……”杨朕看齐衍这样把烟点着了夸奖他，抽一口有了精神，“你那儿怎么样啦？”

齐衍也抽一口，道：“工程是承建的建工公司转包给小包工头的，受伤的是小包头手底下的人，伤很重，小包工头跑路了，挺麻烦的。”

杨朕拉过一根塑料口袋，整理好放在两人中间的灶台上做烟灰缸，弹弹烟灰落进里面，“你别瞎操心，压承建那边就是了，那些人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那个建筑工地上不出点儿这种事儿啊？”

“我的楼盘上没出过。”齐衍想一世好名声被他们给毁了。

“你他妈烦不烦，操心个屁。等他们解决不了你再来操心好不好？”

“水开了……”齐衍指着蹦跶了一下的锅盖提醒杨朕。

“开就开呗！”杨朕叼上烟，一手揭开锅盖，一手关小炉火，“你听见我跟你说的没？”

“听见了。”齐衍捞过面条递给杨朕。杨朕接过来捏出一小把放进沸腾的水中。齐衍又去拿菜叶，也递到杨朕面前。

“哎呀，放旁边去，面开了再下菜叶子。喂，你真不会下面？”推开齐衍送过来的菜叶，杨朕捏着烟头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