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是他。”单小小固执地继续动作。然後，突然，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哭，又像是嚎叫。

方言叹气，拿出一个大袋子，帮单小小一起，把卓无畏的残肢包裹起来，又见那个小警察准备抱著那一大包东西走，不觉发寒，忙劝说他把卓无畏就地掩埋。

天亮了，天空中阴沈沈的，下起了小雨。单小小的淡黄色毛衣已经肮脏得不成样子。他坐在土包前，默不做声。

方言推了推小雾，那家夥才满腔不情愿地说：“喂，人死不能复生……啊，不是。你瞧瞧这个。”

单小小不动。方言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他才艰难地回过头，看到小雾手上一个几近透明的玉甕，里面，有几颗晶莹的好像星星的发光体。单小小抬起头，眼神呆滞，看著小雾。

小雾轻轻地笑了：“我很有本事，是吧？这个，是那个鬼的魂魄。嘿嘿，那个道士，也想要这个，不过，哪里是我的对手？跟你说，找个身体，把魂魄放进去，你的人，就活了，跟个活人一样。”

单小小扬了扬眉头，没有说话。

方言解释说：“刚才，小雾跟我一起，把魂魄从那个道士的手上夺过来了。并没有真得魂飞魄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小小，你认真地听我说。你喜欢卓无畏，是喜欢他的身体，还是他的灵魂？”

单小小干巴巴地说：“都喜欢。”

方言突然觉得血往上涌，脸开始红了起来。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千百遍。喜欢魁，是因著他的样貌，还是他的本质？他固然没有身体，可是那个样子，还真是喜欢。如果能够造出身体，那个身体，会是什麽样子，他一直看到的样子，还是别的样子？

刚才跟小雾提到补救之法，也涉及到这个问题。身体重要，还是灵魂重要？当然，对於卓无畏而言，身体是肯定没有了。那麽如果单单能够拥有灵魂，单小小能不能够满足？

“如果，只能得到一个呢？只能选一个呢？他的身体，是虚假的。他需要不断地吸取人的阳气才能保存下去。而且，你知道，鬼，是见不得光的，就算是他的身体，也是如此。这个先不提。事实就是，他的身体不在了，可是他的灵魂还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有可能，能够把他的魂魄放入一个人的身体。那麽，那个身体，是你不熟悉的，而那个人，却也是你喜欢的而又喜欢你的那个人。”

“占用别人的身体？”单小小终於恢复了一些人气：“谁肯把身体给他？”

“植物人。”小雾得意洋洋地说：“脑死亡的人。脑死亡，身体却还活著的人。”

“那也得家属同意吧？”单小小想要抓住希望不放，却觉得那希望过於渺茫：“还有，这个，跟把水倒入杯中不可同日而语吧，不会那麽轻巧容易吧？”

“不试试看怎麽知道？”方言拍著单小小的肩膀。“你愿不愿意接受那样的卓无畏？灵魂是他的，样子全变了，名字和身世也会发生改变。还有，也许那个时候，那个身体不是一个同志，或者，做不了一个同志。就算成功，你们也许只能作为普通的朋友。毕竟，爱一个人，很难说只爱他的灵魂。对於男人而言，身体也是至关重要的。”方言的脸，又红了。

单小小低下头，没说话。

小雾却越发得意：“说起来，这个事情我很久没做了。前世的前世是做过的。那个时候，没有什麽顾忌。嘻嘻，我就把魂魄放入了一个人的身体，那个时候，就是叫做鬼上身什麽的，看上去就跟精神分裂症一样，一会儿是这个人，一会儿是那个人，著实有趣。当然，现在不能那样。不过植物人，反正那身体浪费也是浪费，不如废物利用。”

单小小抬起头看小雾：“你为什麽会做那样的事情？以前？”

“实验，做实验而已。”

“为什麽做实验？”

方言一推小雾：“那个，说来话长。小小，你怎麽说？”

单小小脸上突然带著一种狂热，咬牙说道：“怎麽，都要试试看吧。我该做些什麽？”

小雾嘻嘻一笑：“找个身体。植物人的身体，然後我会去探查，看灵魂是否真的已死──呃，如果没有死透的话，那个，会损害我的功德──方言，你别这麽看著我，当初就因为我莽撞行事，害得我後来熬了那麽久才跟白池在一起，熬到现在。我靠。”

“那，魂魄？”单小小一指小雾手中的玉甕。

小雾犹豫了一下，把玉甕递给单小小：“可以放在你那儿，呃，你可以把你的阳气……啊，算了，反正也没有关系，你也不懂得怎麽做。就放在你那儿就可以了。等找到身体，我再想办法。其它的事情我不管，我只管具体的操作程序。还有，你答应过的，你的一生，都得赔给我，所以如果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的话，你绝对不可以逃避。”

单小小低下头想了一下，答：“那，要看什麽事情。还有，这个，还是放在你这儿吧。我怕，怕弄坏了。”

小雾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总归不违背天理，这个天理，跟人情区别不大吧。放心，我只管降妖捉鬼，你也未必能有什麽用。不过打个预防针。”

单小小艰难地站了起来，靠在方言的身上，低声问：“那麽，还有希望？”

方言搂住了他：“还有变数。我想的是这个，还有变数，变数也许还很大。不过，总要做些什麽，是不是？你的工作还没有完吧。完成你的工作，再去找医院，医生，去打听一下。不过不要透露出你的目的──说实话，总觉得有些卑鄙。不过，不著急。我的意思是，想清楚了。一旦魂魄进入人的身体，就很难捞出来。所以这个壳，一定要合适。其实，如果你不是天生的同志，我觉得找个女人的身体也不错。”

单小小茫然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要成了个女人，非劈了我不可。不过，只要能够活过来，就是条狗，我也认了。”

方言轻轻地笑了起来。

小雾不大高兴地说：“狗怎麽啦，比人差吗？”

方言放声大笑：“人兽恋，我们可见多了……不过还是要人的躯体比较好，不然，更加有心理障碍。”

小雾也呵呵地笑了：“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我倒非常喜欢狐狸的躯体。”

“真的假的？白池恐怕做不到了，乔愿平怎麽样？”

“哪里比得上白池？差了不是一个等级呢！”

“这话，贺离风可不喜欢听。”

“那又怎麽样？打一架？他虽然有狐仙撑腰，我倒不一定斗不过。哼哼，我的手段，你还没有见识个够呢！”

“那，风萤呢？你斗得过他吗？”

“呵呵，术业有专攻而已。真要斗法，你以为我就没有胜算？不过，打得过打不过，对我也没有什麽好处，说不定还会减损功德……”

单小小默不做声，看著小雾手上的玉甕，心情舒畅多了。臭东西，居然这麽矫情。看我不给你找一个极品小受的身体，让你这辈子都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