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是对身边的人说的，但声音不高不低，程穆刚好能听到。

他身边那人轻笑一声，说：“什么程少？不就是个小傀儡。”

程穆垂在身侧的手指僵了一瞬，忽然听到唐谡喊了一声：“等等！”

然后，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整层楼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程穆看着唐谡的气势，才明白昨天晚上，他对自己施加的那一点压力，真的不算什么。

唐谡将程穆推到中间，说：“这位是程少，有人可能是第一次见，大家认识一下。”

所有人都看着程穆，神色莫测，唐谡眼神刀锋般扫过众人：“各位可千万别忘了，公司姓什么。”

“程少好！”所有人忽然齐刷刷地喊了一声。

程穆吓了一跳，多少有点无措，下意识就攥紧了唐谡没来得及松开的衣袖。

等到人群都散了，唐谡才把程穆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里等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和唐谡差不多年纪，长得眉目如画，看到两人，冲着程穆点了点头：“程少好。”

唐谡对程穆介绍：“这是我助理，柏舟。”

“柏助理好。”程穆忙打招呼。

唐谡从桌上抽了一份文件，递给柏舟：“你准备一下。”

柏舟拿着文件出去，又替两人带上门。

唐谡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程穆：“隔壁是你爸的办公室，你可以去看看。但是，我希望你平时就在这里办公，你要学的东西还太多。”

程穆自然答应，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隔壁看去。

唐谡像是没看到，又找了一份文件递过来：“这是这个月的财务报表，你先看看……”

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又响起，唐谡顿住，扬声道：“进来。”

进来的还是柏舟，他看了眼程穆看着报表时一脸茫然的表情，对唐谡道：“唐总，视频会议已经准备好了。”

唐谡点头：“程少，你跟我……”

柏舟忽然轻咳了一声。

唐谡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程穆一眼，重新抽了本章程递过去，改口道：“你先熟悉一下公司的章程，有什么事情，直接找老胡。”

程穆忙放下了手里的财务报表。

唐谡和柏舟出门，走了几步，柏舟才笑道：“程少还只是个孩子，你别吓着人家。”

“孩子？”唐谡表情不变，“十九岁的孩子？”

柏舟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吧？程总那么宠他，他能这样已经不错了。你就算看在程总的面子上，也对人家好点。”

“我看他就是被宠坏了，不过你也别被他无害的样子给骗了，都是演出来的。”唐谡道，“若不是看在老程的面子上，他第一次跟我撒谎，我就不管他了。”

跟唐谡撒谎？柏舟替程穆默哀了两秒。

唐谡忽然又道：“我想让他转去A大读金融，这事你亲自去办。”

“A大？”柏舟浑身一震，扭头去看唐谡，小心翼翼地问，“要去找……要找人关照一下吗？”

唐谡垂下视线，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柏舟更是震惊，在原地愣了半晌，才答了一声“好”。

这边程穆在看到唐谡他们走了以后，就收起了一脸茫然的表情。

他没有看章程和财务报表，而是直接去了隔壁的办公室。

昨天晚上他仔细想过了，老程那么笃定车祸不是意外，说明他先前肯定有所怀疑。如果他早有怀疑，应该会留下线索。

唐谡给的钥匙能打开办公室所有的抽屉柜子，但程穆并没有发现任何证据。他倒也不是很失望，这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不管唐谡是不是凶手，他有钥匙，当然已经把线索搜走了。

程穆站在老程的办公室里，好像还能感受到一丝老程的气息，他舍不得离开，只想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但是有人并不想让他安静，办公室的门被有些粗暴地推开。

程穆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两个男人，一个叫穆振南，一个叫穆振北，正是他的两个舅舅。

“穆穆，你可算回来了。”穆振南风一样跑过来，一把将程穆抱进怀里，“想死舅舅了。”

程穆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红着眼眶道：“我也想舅舅们。”

穆振北的眼神在程穆放在身侧的手上转了一圈，将穆振南拉开，说：“回来了就好，不要难过，还有舅舅们在，总归会护你周全的。”

穆振南也立刻道：“对，对，你放心，我们不会让唐谡为难你的。”

程穆捏紧了拳头，问：“我爸真是唐谡害的吗？你们有没有找到他害人的证据？”

“不是他还能有谁？”穆振南嚷嚷道，“那个狐狸精，迷得你爸颠三倒四，对他信任得不行。现在公司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这不是摆明的事实吗？你看看这个……”

他走过去，将墙上的百叶帘拉起来，露出一面透明的玻璃墙，隔壁唐谡的办公室看得一清二楚，程穆目光沉了沉。

穆振南气愤道：“你看看，正常的办公室谁会装修成这样？这奸.情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这里还有一扇小门呢，你别看唐谡在外人面前一副高冷正经的模样，私底下不定骚成什么样子，这还是工作场合就这样……你爸就是被这狐狸精给骗了，不然怎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穆振北看到程穆死死盯着那扇小门，过去拉了穆振南一把，说：“穆穆还是个孩子，你说话注意一点！”

又转头对程穆道：“我们也没证据，但是现在看来，你爸出事，的确是唐谡得益最大，所以他的嫌疑也最大。他和你爸……唉，算了，不说这个。我们原本是不同意你去唐谡家里住的，可你妈说你自己坚持。我们理解你的孝心，但是你也要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们就算拼尽一切，也会保护你和公司的。”

程穆眼眶更红，落下泪来：“以前，我总觉得我妈对不起我爸，所以和舅舅们不亲。没想到，到了危急关头，却只有舅舅们是真的关心我，对不起，我以前太不懂事了……”

“唉，别哭别哭，我们怎么会和孩子计较呢？”两人忙安慰了程穆一番。

程穆冷静了一些，说：“舅舅们放心，我现在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唐谡已经答应让我住他家里了，我会尽量取得他的信任。”

两人欣慰地点头，又叮嘱他要注意安全，有了消息记得通知他们。

程穆一一答应，两人才离开。

程穆等他们走了，瞬间收起悲伤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一群戏精。

☆、纨绔

他盯着那扇小门，正想走过去看看，手机却忽然响了。

程穆一看来电显示，目光一闪，迅速地接了起来。

“程程，我们今天下午有聚会，你来吗？”电话里是个清朗的男声。

“我去。”程穆立刻道，“麻烦禹哥把地址发给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