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康熙一愣,随即脸上的神色当下变了,双眼深眯了起来,眼里的神色是彻骨的冰寒:“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是。”
“胤禩为何也会认识那术士?”
“听他说是普奇引荐给他的。”
“那术士与人说要刺杀胤礽的事情,你可知情?”
“不,儿臣不知情!”胤禔赶紧道:“儿臣其实并不大信他嘴里说的前程命途的那些鬼话,只是布穆巴将他荐给儿臣,儿臣寻个乐子罢了,儿臣当真没想到这术士会有这般大的胆子,竟与人谋划行刺二阿哥。”
胤禔说得很诚恳,康熙一时也难辨真假,布穆巴跟胤禔一个鼻孔出气他是知道的,这个时候上这样的折子,再加上胤禔如今这淡定的表现,他实在怀疑胤禔其实根本早就知道,甚至是他授意的,目的……这么听着像是在针对胤禩。
当然,若当真胤禔是知情甚至授意的,康熙并不认为他是在担心胤礽的身家安危才使人上报,应该说绝对没这么可能才对。
想了想,康熙没有再问下去,吩咐他:“朕现下不想看到胤礽,你带着他即刻启程,先一步上京吧,回去之后将之囚于上驷院,务必给朕盯守好了他,若是出了任何差池……”
“儿臣不敢。”胤禔赶紧领命。
“行了,你下去吧。”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胤禔跪安退下,出了御帐,终于是彻底松了口气,第一步,他已经走出去了。
胤礽醒来时已经过了卯时,这几日他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倒是半点负担没有,完全没有已经被废了成为了阶下囚的自觉。
而他才醒,孙礼安便也进来与他禀报了康熙下诏书的事情,胤礽听罢,沉默了片刻,道:“爷知道了。”
孙礼安看他没有多大反应,便又退了下去,打了水进来,伺候他洗漱起身。
两刻钟之后,帐篷帘子被撩起,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报道的人出现在了帐篷门口,胤礽见怪不怪,连眼皮子都没有多抬一下。
“用过早膳,我们上路吧。”胤禔道。
“上路?”胤礽终于是开了尊口:“怎么?皇上说要杀了爷?还是你跟皇上说了要杀了爷他答应了?”
胤禔无语:“你想哪里去了,皇上下令,让我押着你先行回京去。”
胤礽甩甩袖子,站起了身:“走吧。”声音难得地轻快了起来。
给他备的囚车就在外头,一出了门,胤禔一看那押送囚犯的车子就皱起了眉,问道:“这车子谁给安排的?”
一旁的侍卫低垂着头与他禀报:“是……皇上的意思。”
除了囚车,还有跟着的近千护军营的兵马护送。
胤礽倒是很痛快,在周遭各种视线的注目下干脆地爬上了那逼仄狭窄,完全没有布帘遮挡的囚车里,坐下就靠下去闭起了眼睛,慢慢悠悠的模样若不是他是坐在囚车里,旁人看了定是以为他这是皇太子出巡。
胤禔看他自己都无所谓了也便算了,翻身上了马,示下:“出发吧。”
作者有话要说:张明德事情,原本是大哥告诉康熙有这么个人之后,康熙派人去查,才牵扯出他意图谋害太子的那些言行,之后才有了康熙指责老大和老八结党意图行刺太子
所以这一次,老大先发制人了,之后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6、胤禩
京城,八贝勒府。
炕上的小桌边俩人相对而坐,刚烫好的茶还冒着热气就在手边,胤禩却没有喝的心思,蹙着眉一直在看手里胤祯寄来的信,对面的胤禟不耐地敲桌子,问他:“八哥,老十四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
许久,胤禩才把那信递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胤禟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当下就变了:“老二知道了?”
胤禩神色严峻地点头:“既然老十四说是被他当着面的质问,那应该是都知道了。”
昨日皇帝在从塞外回銮途中废太子的消息传回京,京里也是一片沸腾,胤禩和胤禟几个更是兴奋不已,今早却收到胤祯的来信,说是胤礽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密谋行刺他的事情,还当着面地质问了他。
想了想,胤禟又不以为然道:“知道了就知道吧,爷估摸着他也没证据,要不一早告发我们了哪里可能就只嘴上骂人图个痛快,反正他现在也差不多快成只死老虎了,还怕他作甚。”
胤禩却有些疑虑:“却也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
“不用担心,”胤禟道:“他是翻腾不出什么的了,自古以来你有见过废太子还能再翻身的?这会儿老二被废了,老大又被训斥了,八哥,爷看着这位置是非你莫属了。”
胤禩摇了摇头,提醒他:“前头还几个呢。”
胤禟却越加不以为然:“如今八哥你在朝廷威望正盛,连南边的官员都人人称赞你好,这个位置舍你其谁,再说了,老爷子不还把内务府总管的位置给了你,指不定也是有这个意思呢……八哥你样样都好,就是有的时候瞻前顾后顾虑多了一些,都到这个时候了,当然是要冒头去争这个位置。”
眼见着胤禩依旧双眉紧锁着并不作答,胤禟便转了话题,问他:“老爷子让你查那凌普,你有什么想法?”
说起这个胤禩便就笑了:“爷还当他对老二有多忠心呢,结果圣旨还在路上,他听到风声就已经先派了人来示好,说是爷要是放他一马,老二的那些事情他就都知无不言,而且内务府的人脉,也尽归爷用。”
“果然是贪生怕死的墙头草,老二也就养得出这样的奴才来,”胤禟骂着,又问胤禩:“那你的意思是……”
胤禩笑而不语。
胤禟看他手边还有另一封信,好奇道:“这又谁写来的?”
“阿灵阿。”
阿灵阿,钮祜禄氏,孝昭皇后、温僖贵妃兄弟,十阿哥胤俄亲舅,官任领侍卫内大臣。
“他又说了什么?”
“自然也是那事,说是已经都安排妥当了,但是老二突然被废了,问爷还要不要继续。”
“你觉着呢?”
“既然已经被废了,还是先不要生事端了,且再看看吧,你不也说废太子没有再翻身的道理,倒是不用再花心思对付他。”
俩人正说着话,胤禩的奴才推门进来,慌张地与他禀报:“爷,方才收到消息,顺承郡王那边突然将那术士给扣了下来,说他之前与人议论行刺二阿哥,听说还写了折子送了去给皇上。”
胤禩和胤禟闻言同时色变:“有这样的事情?!”
“千真万确。”
胤禩心里快速算计了起来,胤禟焦急问他:“八哥,这事……”
“是老大做的。”胤禩咬牙切齿却分外肯定:“老十四说当时老二问他的时候老大就在旁边,应当也听到了,他已经被皇上训斥了,自然不想再背上个行刺老二的罪名,所以先发制人,把张明德的事情告到了皇上跟前去想撇清自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