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奇斋(16)
“为了走下去。”
“走去哪?”
“能走到尽头的地方。”
尽头的地方…… 是再也走不下去,死亡的那天么?真是可怕的男人啊。带着身后的十九人义无反顾地朝着这个方向走…… 更让人惊怖的是,那十九人知道朝前的终点是什么,却还能面带笑容跟着他走。
若是他,他能么?
不,他不能。他可以一个人走,却不能带着自己身后的人走。
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白显真身上的桃花香味让仇只把目光移动他身上,看着他的侧脸。仇只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伸出手,用手指指背轻轻挠了一下白显真的侧脸。再次受到骚扰的白显真转过身,看这个有时会对他做出骚扰举动的男人。
仇只迎视他的目光,他没有为自己的举止作出解释。
“汉口,无人感激你们所做的。”五刑场背后,动的是整个汉口最有权势的人们。他们军警队与阴阳斋不同,因为,向前行走的他们永不回头。
阴阳斋居于汉口之久,夹生于两界之间的他们,还没有触动到那些肮脏的利益,再加上改朝换代的动荡,他们才得以继续行走汉口。五刑场这一次,和以往的形势完全不同。他相信,白显真在那天已经看到了,投入棋局中的,都是些什么人。几天后,联手军警队摧毁五刑场的阴阳斋,盘踞武汉里的权贵,总有一天会拿起枪口对准了他们。
“无需人们的应和,我们的路各不相同,但目标一致。”白显真看着仇只,他耳朵上的灯笼耳环,随风晃动。阴阳斋所做的,并不需要得到回应。只要,生存隐世里的人们需要他们,他们便毫无条件地出手。
“人活着,即罪恶。造成汉口杀戮和悲伤的,是人。白显真,你不会想看到人们背后究竟制造了什么样的人间大恶。”仇只目光深沉。你们对抗的,要联手撬动的,不亚于一场战争。
不,这就是战争!
到时候,生存于现世界与隐世界里的人们,将全卷入这场游戏里的灾难之中!
“再大的恶,唯有自己亲手揭开了结,才能止。”白显真忽然露出笑容来,带着这样笑容的男人,仿佛能看破一切般。
幻想着白显真带着这样的笑容浑身泡在血池里的样子,仇只似乎明白了那些妖魔精怪为何信任他了。
救赎。
果然,他们所执行的道义各不相同。不存在任何救赎军警队,为的不过是终止一切罢了。
白显真这样的男人,就算深陷绝境,也不会放弃那一丝不可能的希望吧。这样的人…… 不该拿着自己的武器,和那群手握热武器的人们对上。
世界在变革,总有一天,修习道法和佛法的他们被活在时间里的人们遗忘。总有一天,他们会彻底碾碎在崩坏的世道里。
从晚清到民国,变革的人间不断在崩坏。这个政权混乱的国度,还有随时入侵瓜分国家的异国,战争的到来,是迟早的事,这不是妄言,而是看得见的现实。
弹药一旦炸响,战争便席卷这个东方古国。
如果,他能等得到那天,相信他会如同现在一样,继续带着宁姬他们继续朝前走吧。
…… 除非,有什么羁绊住他的双脚让他不得再前行。
仇只的目光重新放在对面武昌上。他说道:“汉口,真是个,不适合你们的地方。”温柔的人,不该留下。
这里,适合军警队。他们的枪口对准的人,便是手握权势的洋人和汉口中的政权着。
“在这里,只有以战止战,才能终止一切。”仇只目光深沉。
仇只……
“走吧。”白显真道。
仇只转过身,两人一起离开江边。
英租界怡和洋行二楼。
向叔亚和花梦歁与租界第一洋商赫伯特·英格拉姆相对。举止之间,花梦歁极为修养地拿起赫伯特请的茶喝了一口。
赫伯特拿着向叔亚给的照片打量。
“我和夫人从上海来。我们听说,赫伯特先生在做这个生意。”向叔亚道。
“不,汉口禁止这项生意。”赫伯特·英格拉姆将手中的照片推了回去。
这项交易,从不搬向明面。领导武汉军政的段都督就说过任何人不得进行这项交易,为了干涉,他还找来了如魔鬼一般的二十人军警队。前段时间,为了阻止偷窃“天使之卵”,威尔逊死亡,跑马场被毁,最后还闹到租界里。受到损失的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一封告发信动到红楼段都督案头,段都督直接撕了。
在那二十人眼中,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人的性命,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赫伯特先生,替我们引荐可以做这项生意的人如何?”向叔亚如同一个行走商道多年的上海商人。
不做这项生意?让他撬开怡和洋行的码头,相信,他能找到不少好东西。
真是虚伪的洋商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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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_容归扔了个地雷
很惭愧,没能及时更上文,明天开始,作者君尽力更文。
鞠躬~谢谢你们。
第11章 第十一章:调查
汉口租界第一洋商赫伯特·英格拉姆,有传闻他是五刑场真正的主人。向叔亚和花梦歁与这个英国商人面对面交易的时候,便知这个男人不仅不是五刑场真正的主人,而且,还乐意背负着这个流言,从言谈中,还发现他和五刑场的主人交情匪浅。
赫伯特没与他们做交易,却留下了那三张相片。
在离开怡和洋行的时候,花梦歁身子一软,向叔亚抱住她,然后招来黄包车前往后花楼街。
后花楼街阴阳斋,程符房中安安静静,整个空中静静地飘着咒符。抱着蛋坐在房间中央的程符缓缓睁开眼睛。摸了摸衣服下的蛋,他开口:“梦歁。”
空中静静的咒符动了起来排成不同的序列,花梦歁的声音传来。
“我在怡和洋行。”
程符勾起一抹笑:“去吧。”
“好。”
外面,黄包车进后花楼街的时候,阴阳斋唯二的女子景冰伸手抱过花梦歁:“有劳了。”
向叔亚点点头,他转身后,摘掉了眼镜,然后转角进偏巷,解掉身上的长袍换掉一身衣服。再从偏巷出来,他再次返回英租界。
而景冰,她把花梦歁的身体抱回阴阳斋送到程符的房中,然后退了出去。
躺在房中的花梦歁闭着眼睛,不知生死。
程符飘荡在空中的咒符在花梦歁身体上空结了强大的镇魂法。
英租界,怡和洋行。
赫伯特摩挲着三张价值连城的照片。他轻声细语:“不知那位对这三张相片有无兴趣……这个神奇的东方国度里,总能给人们奇迹和……绝望。留在这里,或许真的能看到希望也说不定,你说,是不是呢。”
赫伯特看着对面的空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