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一人。

想到这里，霍文才内心一阵烦躁。他不知道张绝的真正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不平凡的。他很想大声告诉太平路上的街坊，张绝和他们一样的，是平凡的。可他该如何解释张绝满院子的柳树和棺材。这要让人知道，肯定会吓坏，只会让人更加疏远他。

张绝是神秘不凡的。

霍文才很想知道张绝到底在想什么，想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可是他该怎么开口去问。

摘下警帽，他抓了一把头发扭头看张绝。张绝脸上很温和，张绝在感受到他的目光的时候对他笑了一下。

这笑容，抚平了他内心的烦躁。

罢了，不管张绝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以前的身份是什么，他相信张绝。

想开了，便释然了。

“我们去哪？”

“药行街买药。”张绝戏谑地笑道。霍文才一阵窘迫，想起之前自己跟踪张绝被拆穿的事情。

两人一起前往药行街买药，他们身后不远处咬着包子的马文瑞心道：文才什么时候和张少爷走得这么近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懒得去想了。

两人前往药行街。张绝打听孩子失踪的事情，霍文才道：“队长查到城外人贩子的老窝，不知道那些失踪的孩子在不在。”

希望在，要是不在，还真是棘手了。

“这些孩子失踪得蹊跷，若不在人贩子那里。恐怕是被‘东西’给带走了。”张绝道。

“你知道是什么么？”霍文才问道。

“没遇见，所以不知。”张绝回道。

如果自己亲自遇见孩子失踪的事情，他或许能知道点什么。

“如果真是那种东西把孩子带走了，能将孩子带回来么？”

“这要看是什么东西。”张绝回道。

到了药行街，霍文才随着张绝走到药摊子前。是那个留着大辫子、刘海和穿着怪兽长袍的游医药摊子。

看到他们来，柳青阳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你们来了。”

霍文才抓抓头，“你们”是包括他么？只是，自己可不认识眼前的人。

“来拿药。”张绝交着腿坐下，霍文才跟着坐到地上。

柳青阳将早已包好的药递给张绝，张绝接下。

“青阳，你知道广州城孩子失踪的事情么？”张绝问道。

柳青阳眯起眼睛：“此事与隐世者无关。”

隐世者？

是什么？霍文才不解。

“白天能出现，与隐世者无关……”张绝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随即一笑对柳青阳道，“谢谢。”

“不客气。”柳青阳道。

张绝拿着药提起来：“去年我遇见一兽响，名为炎丑。他手中拿的手摇串铃，我问他可是你的，他答是。我问你在何方，他却说不知。”张绝想起起那个骑着毛驴拿着手摇串铃，披头散发，一身布衣，浑身慵懒气质的兽响炎丑。这人，似乎看尽了世间的云淡风轻。

“十三年前从京城别过，我们有各自的殊途。”柳青阳回道。

张绝笑着摇头：“你啊，还真是无情。”说完便带着霍文才离开。

柳青阳发出轻轻的笑声，长袍上的怪兽似乎动了一下。

“青阳。你还真是无情。”

这话，很多年前便有人对他说过，多年后依旧有人这么对他说着这样的话。

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百年之后自己会选择和陈逸一起化为白骨吧。

未来，谁知道呢。

张绝带着霍文才转过药行街的街角，在街角拐角处，他对躲在拐角处，一身洋装鬼鬼祟祟的漂亮女人道：“夏夫人。”

念姨吓了一跳回道：“张少爷。”

“柳大夫在那里。”张绝笑着指着药行街摆药摊子的柳青阳说道。

“唔……谢谢。”念姨不好意思一笑。

“这位是霍文才，小老板的师兄。”他对念姨继续说道，“这位是小老板的小姨，夏医生的妻子霍念思。”

霍文才大悟道：“我记得，是念姨。夏医生和我提过。”

念姨笑道：“阿生也和我提过你。真是巧了。你们来这干什么？”

“和柳大夫买药，我们回去了。夏夫人要是想去看，就去看看吧。”张绝道。

“……好。”念姨眼睛沉下了哀伤。

霍文才看念姨和那个叫作柳青阳的大夫是认识的，却不知道念姨为何躲着没上前。

张绝知道他的疑问，路上，他苍凉地说道：“霍家是药材世家。十四年前，霍家当家霍承儒去北方收购药材因八国联军攻破北京城被困住，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是青阳将霍承儒死在京中的消息带回南方给霍家人……”

北京城变成地狱，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城之后烧杀掳掠，老百姓的血染红了整个京城。仅仅十多年的时间里，列强入侵，国破山河，大清王朝已经没了……

听了霍家当家的事情之后，霍文才心中便堵着一口闷气。

“如果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张绝。那个柳大夫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多岁罢了。”霍文才说道。念姨看着也就二十多岁，十四年前应该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但那个柳大夫看起来很年轻。

“青阳他啊，是能游走现世界和隐世界的人，所以，除非他想死。不然他不会死。”

不死不老地活下去活下去，走过晚清民国，走过二战，走进新的世纪。

什么隐世界，什么现世界。霍文才不懂，张绝也没说。

这样孤身一人的张绝又比那个柳大夫好到哪里去？这样的他，又属于哪个世界里的人。

两人回到太平路，在回张氏宅子前，张绝对霍文才说道：“那些失踪的孩子要是不在人贩子手中，你可以去百子横那里问问灵婆，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好。”

张绝进去，霍文才返回红屋。

找百子横的灵婆，难道张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他甩掉脑中混乱的思绪回到红屋。红屋里，马文瑞正无聊地哼着歌打发时间。

“回来了？”

“嗯。”霍文才拉出椅子和马文瑞并排坐下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太平路。

“刚红婶又来了，我给打发掉了。晚上要是抄了人贩子的窝，要是那些孩子不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马文瑞苦笑。

于贤调查了整个广州城，除了今晚要端掉的人贩子老窝有嫌疑之外，其他打听不到一点消息，那些孩子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

“要是没有，咱们去百子横灵婆那里问问。”霍文才道。

“又去那里啊。”上次的事情让马文瑞心有余悸，那个地方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如果可以选择，他还真不想再踏进一步。

别说他，霍文才也不想去，但张绝这里暂时没消息，只能跑灵婆那里一趟了。

（3）再次造访灵婆

下午五点广州钟楼的钟声响起，晚上当差的兄弟和他们换班之后便回警察厅待命。看人都到齐之后，于贤便摊开地图将计划说了一遍。

“今晚必须将所有的人贩子全部拿下！拿不下，嘿嘿。自己把身上的那身衣服脱了，把枪和剑给我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