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倒了水喝了一口，在脑袋完全醒过来之后便一起出去夜巡。巡逻了一圈之后他回红屋，远远地，霍文才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红屋前，这人影看着还挺熟悉的。再接近一点的时候，他总算是认出了眼前的人影是谁，这不就是太平路上啥都不记得要回家的老大爷么。当时还说要是想起了自己名字和家了就到红屋里来，自己送他回家。

那老大爷一看到他就激动地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咳咳。”霍文才凑到马文瑞耳边对他说到，“咱们红屋前有个老大爷，他忘了自己名字和家，所以来找我送他回家。”

马文瑞听到他的话之后脸上一阵青白：“兄弟，你怎么老遇上这种事啊。”

霍文才无奈：“我也不知道啊。”自从来到广州城之后就老遇见这样的事情，而且还能看到鬼东西，自己身上就跟沾了霉运似的各种事件一件接着一件的他也不想，这二十多年的生涯，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令人感到恐惧的东西打交道。

“待会，你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霍文才说道。

“好。”

两人走到红屋，马文瑞只看到霍文才上前对着空气说道：“大爷，你别急。慢慢说，我给你记着。”

两人进了红屋，霍文才从桌子抽屉里拿出笔纸随即对着站在窗口的老大爷说道：“老大爷，你说。把你记得的事情都告诉我。”

“我叫胡东，我记得我家住在……”

霍文才记着记着，随即心中一惊。

这老大爷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以为自己还活着。前阵子他带着孙女出来看戏的路上不小心摔死了，于是游荡在太平路附近这一代。

不知道带着这老大爷找到他家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总不能让他一直游荡着吧。

把老大爷的家弄清楚之后，他对老大爷说道：“大爷，来我送你回去。”

“走，走。咱们这就走，我孙女肯定很着急。”

“文才——”马文瑞站起身。

“我没事。”霍文才说道。

于是霍文才带着老大爷往他家里去，一路上老大爷絮絮叨叨。在接近老大爷家的时候他看到老大爷家门口上挂着白色的灯笼，门前有一妇人在烧着纸钱。

显然——这户人家有人过世了。

“爹，今天是你的头七。你安心地去吧，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那老大爷看到自己门前和自己的儿媳妇，他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原来，原来我已经死了……”

说着，老大爷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谢谢你，巡警大人。”然后，消失了。

真的，去了。

“铛铛……”广州城午夜的钟声响起，霍文才踏着清冷秋季夜晚回红屋……

第五章　大盗马戏团

（1）魔偶马戏团

一九一四年的广州秋色渐浓。

那件事之后，广州城的热闹繁华又席卷而来。警察厅回归运转，只是马文瑞原来偷懒的地方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那些乞丐早就命丧僵尸口下，他是不敢去了，所以他拐着霍文才找了另外可以偷懒的地方。

得空的时候，霍文才去找了张绝几次都没找到他。也不知道张绝在忙着什么，要不是太平路的街坊说有见过他，他还以为张绝走了呢。

又一个晚上，霍文才和马文瑞靠在椅子上，脚搭在台面上不着四六地聊天。

“文才，你看今天的报纸了么？”

“报纸上都说了什么？”

“半个月后，有一队从英国来的马戏团来广州城表演。”这可是稀罕的玩意。这消息一出，一下子冲淡了僵尸给广州城带来的阴郁。

“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这马戏团呢！听说里面有一种叫作魔术的表演，这魔术可厉害了。能大变活人还有金银珠宝。他什么都能变。”马文瑞兴奋地说道。

“真有这么神？”霍文才来了兴趣。

“真的！我听我表哥说的，他以前在香港的时候就看过一次马戏团表演，这表演可神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好不容易这马戏团来广州了，我一定要去看！”

“那咱们就去看。”虽然不喜欢沙面岛上的英国人，但这不妨碍霍文才想看马戏团表演。

“可惜啊可惜。”马文瑞脸上一垮。

“可惜什么？”霍文才不解。

“这次要有马戏团的请帖才能去看表演。”

“请帖？嘿嘿。咱们想办法进去。”从小霍文才就不是什么规矩的人，想看还不简单。总有办法潜进去。

“真的？”

“骗你干什么，到时候看我的。保证让你能看到。”

“好！不愧是我马文瑞的兄弟。”

“叩叩。”窗口响了一下，他们俩一看赶紧将脚从桌子上放下来。窗外的漂亮女人不禁一笑。

“唐小姐，有事么？”马文瑞问道。

窗外是唐曼珠。

“我找文才。”唐曼珠温柔地说道。

“哦～”马文瑞意味深长地发了个声音，“兄弟，唐小姐找你，赶紧去。”马文瑞推着霍文才出去。霍文才赶紧拿起自己的警帽起身。

现在是晚八点左右，太平路的街头十分热闹。太平戏院前有很多卖东西的小贩。要是能交得起钱，还能进太平戏院兜售自己的东西。

霍文才和唐曼珠走在街道上。他问道：“曼珠，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唐曼珠含笑打趣：“怎么，不想见我？”

“不、不是。”霍文才耳朵一热。虽然唐曼珠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但不可否认，对这个女人，他讨厌不起来。心里，他更希望对方不要带着任何目的来接近自己。

不然，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走不远。

两人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唐曼珠和他说着话，这些话极为琐碎。从这些琐碎的话中他看到了唐曼珠身上孤独的另一面。

“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走得这么近的人。”走了一段路，唐曼珠停下脚步笑着对他说道。这话霍文才听得一愣。

“能与你相识，我……”唐曼珠伸手要握住霍文才的手之时，一道响指忽然想起，一枝玫瑰花忽然出现在她的手中。唐曼珠和霍文才都吓了一大跳：

“对天生的尤物我们要求蕃盛，

　以便美的玫瑰永远不会枯死，

　但开透的花朵既要及时凋零，

　就应把记忆交给娇嫩的后嗣；

　……”

眼前金发碧眼年轻俊美，穿着燕尾服的英国绅士对着唐曼珠用情至深地念着威廉·莎士比亚的诗歌。一个响指再响起，霍文才和唐曼珠的头上飘下许多玫瑰花的花瓣。

“你是什么人？”霍文才伸手将唐曼珠拦在自己的身后。这忽然出现的洋人实在是太奇怪，这不得不让人警惕。

这些洋人在广州城大行其道，他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尊敬的巡警大人，我是魔偶马戏团的魔术师亚瑟·柯克兰。”

唐曼珠露出惊讶的表情：“半个月之后，在广州城表演的马戏团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