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才真的不懂女人,完全不知道她们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眼前的苑夕他不懂,唐曼珠他也不懂,就是在佛山的师妹他还是不懂。
女人的心思,果然复杂。
霍文才继续卖着茶叶,今天肯定是他遇见熟人的好日子。那个在水上集市有着两面之缘的镜红也来了城隍庙,她上城隍庙祭拜了之后便到他这里买茶叶。
“镜红姑娘还记得我么?”他问道。马文瑞瞪大眼睛,他这兄弟究竟走了什么运,怎么认识这么多美人。而且这美人,他也认识,只是人家不认识他罢了。
“记得。”镜红淡淡地看了一眼对方说道。
“镜红姑娘,刚刚苑夕姑娘也来城隍庙拜城隍爷。我看她有点不对,你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么?”霍文才问道。
“她认识个日本客人,那个日本人知道她想要个孩子便送她一个人偶让她好好供奉,供奉好了,半年后能怀孕。”镜红的话让霍文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姑娘可认识那个日本人?”一道声音从镜红背后响起,镜红起身:“张少爷。”
“张绝你来了。”霍文才招呼。今天可真是巧了,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熟人。
“我在找一个人,或许就是这个日本人。咱们到茶寮坐一会儿。”张绝邀请道。
“好。”镜红点点头。
“我也一起,文瑞帮我看看。”霍文才说道。
“哦~”马文瑞应和。
三人到茶寮里点了茶。镜红朱唇轻启:“那个日本人叫伊东木司,曾是我的客人。他是个东瀛傀儡师,前段时间他成为苑夕的入幕之宾。之后,苑夕变得有点奇怪。后来通过其他人口中才知道,苑夕为了怀孕将伊东木司给他的人偶供奉了起来。这之后,苑夕就变得有点神志不清。”
张绝喝了一口茶:“你可知道伊东木司住在哪里?”
“不知道。”镜红道。
“谢谢。”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张绝道谢。
“张少爷不必客气,张少爷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行离开。”
“请便。”张绝客气道。
镜红离开,霍文才说道:“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你,你查这个日本人去了?”
“是的。”说着,张绝从他的口袋中将那个捡来的人偶拿到桌子上伸出手指一弹,那人偶立马一蹦一跳地爬到霍文才的手上。
霍文才还奇怪这人偶怎么又出现在自己口袋里呢,但看到这人偶动起来的时候他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欸——欸——他动了!”
张绝失笑一把拉起他,他惊慌失措地捧着那个坐在自己手里的人偶,那人偶动一下,他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他、他动了。”霍文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的,他动了。”张绝拉着他坐下。
霍文才小心翼翼地将人偶放在桌子上,那人偶又想爬到他的身上,他指着这人偶惊呼道:“别动!”这人偶还真的一动都不敢动了。虽然是个人偶,但他怎么都觉得这人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别害怕,他不会害你。”张绝带着笑意说道,本想吓吓霍文才,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刚看到霍文才的时候就知道他身上带着“东西”,没想到会是这么弱的东西,这隐世界的东西,没有害过人,不知道霍文才从哪里带来的。
“他、他是不是、是不是鬼?”霍文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不是,它是日久成精的妖物。”张绝伸出手指,那人偶伸出自己的小手搭在张绝的手指上。
“他是妖怪?”霍文才瞪大眼睛。
“是个小妖。你可以问问他。”张绝道。
“他会说话?”霍文才惊奇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妖怪呢,流传民间的妖书奇谈他还以为都是假的。自从来到广州之后,他遇见的奇事一件比一件还奇怪。现在还冒出个小妖怪。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对着坐在桌子上的人偶说道:“你真的是妖怪么?你是什么妖怪?为什么会跟着我?”
人偶转着脑袋看了看张绝又看了看他才弱气地说道:“我叫灯笼,是未成形的灯笼妖怪。是你把我带回家,把我挂在窗口上的。那天晚上你带了人偶回家,我就借用了人偶的身体。”人偶弱弱地说道,仿佛害怕霍文才生气似的。
“你是说,你是我家里的红灯笼?”霍文才惊奇地问道。
人偶点点头。
那之前太平戏院无脸戏子奇案的时候,自己做恶梦,灯笼从窗口上掉下来惊醒自己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了。对此,他觉得惊异不已。知道了源头,也没这么害怕了。有只妖怪和自己住在一起,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异。
“真没想到我家里住着一个妖怪。”霍文才笑着对人偶伸出手,人偶看了看他随即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手心上。然后霍文才将它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人偶便坐到他肩膀上。
张绝对灯笼说道:“柳青阳在广州城卖药,你要是有需要的东西可以找他买。”
“啊~”肩头上的人偶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随即道,“柳大人在广州城!”
“是的。”
“谢谢张少爷,我一定会去的。”
柳大夫,那个药行街卖药的云游大夫么?是好像叫柳青阳。
“我还有事,先走了。”张绝对霍文才道。
“张绝,你在调查那个日本人的事情。我帮你吧。”霍文才道。
“不必。”张绝道。
霍文才心中郁闷至极,对方永远是这样。
自己可是将他当成最重要的朋友啊!霍文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绝离开。他心中郁结地回到自己的摊位上坐着发呆神游天外。
“回来了。你怎么认识镜红姑娘的?”马文瑞好奇问道。
“在水上集市卖胭脂水粉的时候见过两三次。”霍文才回道。
“你还真是红颜命。这镜红啊,在大清还没覆灭之前是某个官员侍妾的女儿。辛亥革命的时候,这官员拿上所有的财产带着夫人和子女离开,并遣散了下人逃难去了香港。那些被留下的侍妾子女身无分文,镜红就是其中一个。后来其他侍妾走了把孩子都丢给她,为了活下去照顾娘亲还有下面的几个弟妹她就去水上集市接客。唉~这些人对她还真是狠心啊……”
这么好的女人活生生地这么毁了,马文瑞为镜红感到心疼。
没想到镜红的身后还有这么一遭,真是世态炎凉。
这个世道,女人如果不够强或是没有庇护的人,那么会成为别人的东西。这个时代,早就把她们捆轮子下,随时碾压前行。
想着,想着。在这个无法违抗和违背的世道,他霍文才的手能抓住谁?又能守护谁?
霍文才因张绝、镜红还有苑夕的事情闷闷不乐。他知道有些事情身不由已,这里远比在佛山的时候要复杂得多。但又能如何呢?也不知道,这样的世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下午前往警察厅签字往太平路当差的时候,魏宗叫住霍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