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仿佛觉得他眼睛里有一片让人沉沦的漩涡，一看便要深陷其中，张元定定地看了半天，好像差点忘了呼吸。

正好这时候侍者已经准备上菜了，没让张元继续陷下去。

张元甩甩头，很快将刚才那种感觉给忽略过去了，因为这会儿张元实在是饿了，就把刚才那感觉当成是饿的眼花。

李书堂稍稍眯起眼睛，看张元低着头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也觉得有些饿。

这种饥饿感大概要持续很久，一直到真的把张元给吃下肚那一天。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本来张元并不喜欢吃西餐，也不喜欢花这么多时间在吃饭上，但对面是李书堂，是张元又崇拜又欣赏的人生导师一般的人物，这顿饭就变得有意思多了，一点儿也不无聊。再加上这里情调好，小提琴悠扬动听，白玫瑰优雅高贵，一切都很好很美，给了张元从来没有过的新鲜感。

张元很开心，一直在笑，因为他的开心而受到感染，李书堂也非常高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来人掐着时间去了游乐场，天黑之后夜场开场，张元从包里拿出个鸭舌帽反过来戴在头上，然后又戴了个黑框眼镜，稍微遮挡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着李书堂，道：“李老师，你看巨星范儿遮住了吗？”

“嗯，遮住了。”李书堂抱胸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元，玩笑道：“现在就是个乖乖的高中生，被爸爸带着到游乐园来玩。”

“噗。”张元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吭声，对于李书堂爱占自个儿便宜这事儿，张元已经放弃抵抗了。

俩人并肩走进游乐园，里面里面灯火通明，各种游乐设施上的霓虹彩灯都亮着，比白天还漂亮。而且夜场人不算多，排队也不用排太久。张元特别兴奋，挨着把各种刺激的项目都玩了个遍，在每个顶点都挥着手兴奋地大喊刺激。

李书堂也彻底放开了自己，陪着张元一路放肆。

在疾风中，张元的尖叫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李书堂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心跳。

那是一种久违的青春的感觉。年少时的热情，年少时的张扬，年少时的爱恋……那种感觉，李书堂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但这一刻，张元似乎让他找回了很多。

这大概也就是他会这么喜欢张元的原因。

少年永远不会老。

玩了一圈儿，夜已经很深了，张元才终于尽兴，揉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大笑，然后张开双臂冲着过山车长长的轨道大喊：“啊啊啊，好爽啊！”

李书堂看着张元的背影，满心都是温柔。

张元喊够了，回头对着李书堂一笑，什么话都没说。

李书堂心里一动，上前揉了下张元的头发，道：“你开心了吗？”

“开心啊！”

“那在走之前，再玩一个项目吧？”

“什么啊，刺激的不是都玩过了吗？”张元有点疑惑。

李书堂指着立在河边的摩天轮，笑道：“那个呢？”

第25章

摩天轮虽然很高，但是转得慢一点也不刺激，而且那是情侣必玩的项目，整个设施上都挂着各种各样的彩灯，还有小爱心的挂件装饰，闪起来特别浪漫。

老干部居然喜欢这个！

张元有点震惊。

李书堂眨眨眼，轻声道：“听说摩天轮升到最顶点的时候，许愿就会实现。”

“啊？哈哈哈！”张元听完一下没憋住，笑了出来，而且止都止不住，笑得眼泪都要下来。

李书堂也一点没生气，仍然是笑得很慈祥地看着张元。

张元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连连抱歉道：“李老师，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点没想到……”

“什么没想到？”

张元干咳两声止住了笑，双手在自己的胸前比了个心，笑得特别嗲地道：“没想到李老师您也有一颗粉红色的心啊。”

李书堂捏着张元的一边脸颊道：“怎么？要不要玩？”

张元被捏着脸，口齿有些不清晰地说：“呀（要）……”

“儿子乖。”李书堂放开了张元，领着他排队去坐摩天轮。

摩天轮的房间不是很大，两人相对而坐，但对他们两个大男人这里面实在有点挤，腿都碰到一起了。而且门一关上，又是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

李书堂身上那种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又飘了起来，弄得张元鼻子痒痒的。

摩天轮慢慢升高，张元趴着窗户往外看，不由地小声赞叹道：“哇，太好看了……”

窗外是城市的夜景，漫天的繁星是万家人间烟火。在这个角度看着这个城市，别有一种美好。

“是很好看。”李书堂微笑着，目光在张元亮晶晶的眼睛上无法移开。

摩天轮已经快升到了顶点，张元回过头来，看着李书堂笑：“要到顶了啊，李老师想许什么愿？”

李书堂静静地看着他。

在霓虹彩灯的映照下，张元的浑身都在闪着光彩，那一笑好看得连整个夜空的星辰也比不上。

李书堂仿佛被千万只箭同时击中了胸口，那些藏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无法抑制，全部都要冲出来。

那种浓烈的感情，无法抑制……

“元元。”李书堂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什么啊？”

“我喜欢你。”

“什么？”张元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下一刻，他们已经升到了最顶点，一颗烟花呼啸着冲向天空，“砰”地一声巨响，在他们的旁边炸开了五颜六色的花火和光彩，紧接着又是无数烟花的嘶叫和炸裂，深蓝宛如绸缎的天空被多彩的烟花点亮如同白昼。

那些绚烂的光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成为了李书堂这一刻表白的点缀。以至于在很多年后，张元依然无法忘怀那夜，在烟花映照下李书堂忽明忽暗的英俊脸庞，以及那句坚定的爱语。

但现在这一刻，张元只有无限的震惊。

我喜欢你。

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这两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不停地刺激这张元，张元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力，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摩天轮走过顶点，再继续缓缓下降，摇摇晃晃中，张元终于清醒了过来。

李书堂依然那样看着自己，目光没有一点闪烁。

这一刻，在张元心中萦绕已久那些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为什么他总是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暧昧感，为什么他会因为自己和梁修亲近而不高兴……或许张元自己早已经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而现在张元终于把各种线索抓住，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元回过神来，心脏狂跳到一种自己都不能承受的程度，像是要冲破胸膛的束缚跳出来了。

这不仅仅是紧张震惊，还有一些张元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这让他手心出汗，舌头打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能怎么办，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李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