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外(79)+番外
正说着,两人的肚子齐刷刷地叫了起来。
陈树微笑了:“我请你吃个打炮饭吧,凌总。”
两人饭吃了一半,班主任方震打电话说陈墨亭发烧烧得厉害,问能不能去学校接一趟。
陈树微想起早上陈墨亭通红的脸,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起身说我去趟学校。
他忘了手里的老爷机相当于公放状态,不等他在路边打到出租,凌剑已经结账开车过来,让他上车。
现在还没到让凌剑和陈墨亭见面的时候,但照顾陈墨亭更要紧。陈树微仅用一秒权衡利弊,上了车。
陈墨亭已经明显不舒服了却倔强着不跟人说,实在扛不住才在课堂上打起了瞌睡。他正坐在老师眼皮底下,没睡足半分钟就被发现。鉴于他以往的“罪恶行径”,被点名回答问题却不予理睬的行为,被自然而然地归结于故意反抗。
幸好坐在他身后的齐晖是个人精,早就看出陈墨亭这天蔫蔫的不对劲,及时报告说他可能病了,才避免误会越闹越大。
陈树微赶到学校,陈墨亭吃了退烧药正在昏睡,陈树微借了医务室一条毯子包住他,抱起来离开学校。
凌剑帮他打开副驾驶车门,放倒座椅,等他把陈墨亭安顿好了,关门问:“去医院还是福利院?”
陈树微一脸忧心忡忡:“福利院,校医说已经退烧了,睡一觉就好。”
两人怕吵到陈墨亭,上车之后没再说话。凌剑专心开车避免任何颠簸,从头到尾都没机会认真看一眼陈树微的儿子,看陈树微那么在乎他,心里居然吃起了一个小学生的醋。
“我回公司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凌剑的这句话是站在福利院门口,贴着陈树微的耳朵说的,陈树微却没察觉到这其中宣誓主权的意味,专心在意着陈墨亭连点反应都没有,“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凌剑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自言自语道:“那明天见了。”
陈墨亭一觉醒来,看到的天花板高度不太对——他一直睡上铺,习惯坐起来一伸手就能碰到天——想起身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转眼看到陈树微不知在写什么:“爸……”
陈树微扔下笔一步跨到床前,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用手掌抹掉陈墨亭脸上的汗:“热不热?”
陈墨亭摇摇头。
“冷不冷?”
“有点。”
陈树微给他掖了掖被子:“等等消完汗应该就不冷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外面买。”
“我想你抱抱我。”
陈树微愣了一下:“那你别把手拿出来,进风,着凉。”
他同样担心自己会打破被窝的结界,比划半天别别扭扭地捞起陈墨亭的脑袋,俯身压住他,算是抱住了。
陈墨亭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陈树微弄明白耳边传来的是什么动静,脸都抽搐了:“祖宗你哭什么?”
“生病难受,呜呜呜……”
“这点儿难受都忍不了,丢人。”
“有你这么跟病人说话的吗?呜呜……”
陈树微觉得好笑,不言语地任由他哭,肩膀被不知眼泪还是鼻涕打湿了也不介意。等陈墨亭不抽了,陈树微拿毛巾替他擦干净脸:“想好吃什么了吗?”
“锅贴。”
“太油了,发烧不能吃。”
“土豆丝。”
“行。”陈树微站起来,脱下T裇换上另一件干净的,穿起外套,“不许出被窝,等我回来。”
陈墨亭觉得,就算陈树微就这么消失掉,为了这句“等我回来”,他也能等到天荒地老。
12
陈树微下了公交车,走出几百米拐个弯,脚还没着地就缩回来,从墙角探出半个脑袋。
陈树海已经在福利院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板着一张冷酷的脸,抱着胳膊用脚掌打出焦虑的拍子。陈树微惊魂甫定地贴在墙上,转念一想没理由害怕,壮了壮胆子从藏身之处踱着方步走过去。
“哥。”
陈树海一扬手,陈树微反射性地向后跳开,弓背压低下盘,双手握拳一前一后护在眼前。
陈树海看了看表,揣兜道:“我还能一见面就揍你吗?”
陈树微尴尬地收起架势:“你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陈老爷子中年得子,自然是宠得不得了,骂不舍得骂,打不舍得打。从小受到棍棒教育的陈树海看不惯,自觉扛起看管弟弟的责任,陈树微出柜前从没挨过父母的打,倒是被他三天两头地背着爸妈暴揍,心理阴影根深蒂固。
陈树海伸直胳膊勾了勾手:“过来。”
陈树微刚要拒绝,陈树海一个箭步上前捞住他的后脑勺压到眼前:“我说话你敢不听了是吗?”
“哥你烦不烦?”陈树微甩头摆脱他的魔爪,“你再这样我翻脸了。”
“跟我翻脸?”陈树海一拳一拳实实在在地打在他胸口,“翻啊,翻啊,翻啊。”
陈树微不敢还手,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终于忍无可忍地甩起拳头往陈树海脸上招呼,被陈树海瞅准破绽侧身躲过,一记勾拳揍得他下巴险些脱臼。
两人就这么当街对殴起来,陈树微的拳脚功夫是陈树海手把手教的,作为徒弟哪干得过师父,没怎么过招就被他一手一条胳膊别在身后,押犯人似的押着。
四十多岁的陈树海没以前那么灵敏了,被陈树微打了几拳还挺疼,趁他看不见赶紧龇牙咧嘴一番。幸好是工作日的上午,街头空荡荡的,堂堂一个物资局副局长,也不至于太丢人现眼:“我警告你陈树微,少惹我。你一成年我就想在爸妈面前名正言顺地揍你一顿了,结果你个死同性恋居然离家出走。”
陈树微奋力扭动挣扎:“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陈树海吼道,“敢承认还不让人骂了是吗?”
控制住年轻力壮的陈树微太有难度,陈树海松手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指着冲上来的陈树微的鼻子,愣是用气势粉碎了他还手的念头:“我跟你来谈正事的,别他妈搞成闹剧。”
陈树微气得干瞪眼:“你跟一个死同性恋有什么正事可谈?”
陈树海把手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我问你,你那干儿子知道你想领养他吗?”
陈树微竟然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知道。”
陈树海暴出青筋:“你个傻逼小年轻,还不知道小孩的意见就跟老头子翻脸,万一小孩不愿意呢?老头子白白被你呛了一回活该气死?”
“他肯定愿意。”陈树微顿时心虚,依然嘴硬,“他在院里跟我最亲,都叫我爸了有什么不愿意的?”
陈树海高扬右手,陈树微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我问过了,这小孩都十二岁了,之前去过领养家庭又被送回来,想法多得很。”陈树海压着火气,把手揣回兜里步步紧逼,“再说了,你觉得哪个正常孩子愿意跟两个死同性恋过日子?你告诉他你是同性恋了吗?你敢告诉他家里没有个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