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初阳(26)+番外
叶乾元带着白阿小乘马车去了北城的兰泽楼。旁的烟花柳巷叶乾元也不敢带白阿小去,不过兰泽楼却无妨。兰泽楼在京城的勾栏院中并不算富丽豪华,却最是风雅别致,说书,唱戏,歌舞一应俱全,妓子小倌有才有貌,皆为艺妓。当年叶乾元也是在兰泽楼遇着的安桂芝的。
此次乘马车与上次是不同。上次是为了赶着救人,马车行进的挺快,加之那会子白阿小还怕人,便没什么心思欣赏沿路的风光。
此次却是出来游玩的,走的是九轨大道,很是繁华热闹,白阿小一路都将帘子掀着稀奇地看着京城的街景。叶乾元则坐在他身旁,带着笑意瞧他。原本带白阿小出来玩并不是急于一时,赶在今日也是因为孟青离去,叶乾元心里堵着慌,带白阿小出来玩,给自个也找些事做,省得总是感怀。
“阿德。”白阿小突然又回头对叶乾元道:“京城的人好热情,全都冲我笑。”
“哦?”叶乾元一挑眉,掀开帘子往外看,倒是有许多人瞧白阿小。尤其是有个穿着艳蓝色锦缎的胖子,拿着把白扇子做文士打扮,虚着眼不住地对白阿小笑的一脸浪荡,叶乾元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恰好对着白阿小摆手。
白阿小笑着也对他摆了摆手,那胖子立刻就兴奋了,开口正想说什么,叶乾元一把将白阿小扯回来合上帘子,冷眼睨着白阿小道:“你冲他笑什么笑?”
白阿小道:“他对我笑,我自然该回他笑啊。”
“别对那种人笑。”
“为什么?”白阿小听叶乾元口气不善,也不满起来。
“那不是好人。”叶乾元盯着白阿小见他恼了,自个又放软着语气哄他:“你没瞧着他笑的很恶心吗?”
白阿小扬起脑袋笑了笑答道:“是挺难看的,哈哈。”
叶乾元盯着白阿小一脸灿烂,越发地喜爱白阿小的纯真。许多事情与他讲不明白,他也不会深究,这般不谙世事,也不知他那舅舅是怎么教出来的。
京城挺大的,马车走了好一阵子才到了兰泽楼。
白阿小进了小院发现这不算大,只有三座两层的小楼,不似娴王府的红墙黄瓦,而是一律青砖素顶,院角种着株高大的玉兰树,抽了许多花骨朵,有一两朵开了苞,散着幽淡的香气。
应门的小厮对着叶乾元恭敬问道:“爷,今日是喝茶,还是消遣?”
叶乾元是兰泽楼的熟客,那小厮很是熟悉,往日都是直接领着去瞧新来的歌姬舞姬。可今日有些不寻常,叶乾元不仅带着个貌美的小公子,还有两个漂亮的姑娘,于是便问了问。
叶乾元对那小厮的机灵很是满意,示意千苹赏了些碎银子,道:“去听戏吧,今日唱的哪一出?”
那小厮欢喜的接着银子道:“今日的剧目是徐公子的瑶台一梦,这会子快要开场了。原是坐满了没了位子,可爷的小间却是没敢动,仍留着嘞!”
那小厮口中的徐公子,正是兰泽楼的名角徐长生。徐长生是昨年年底才出来的新人,可他才色双绝,很快便在京城传开了美名,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倾慕他。可他却极傲慢,不论是公子王孙,文士侠客他都看不上眼。叶乾元对他也很是喜欢,原想着将其收入王府,可这徐长生偏是不领情,对叶乾元越发地冷眼起来。他那清高的像极了孟青,叶乾元更是上了心,便在这兰泽楼包了个小间,时常地过来瞧他。
瑶台一梦讲的是九天仙女无意间瞧着了人间夫妻的恩爱摸样,便耐不住寂寥下凡寻找郎君的故事。徐长生身段窈窕,眉目含情,将那思凡的仙子演的入骨。瑶台一梦便成了兰泽楼的头牌剧目。
叶乾元道:“那倒是赶巧了。你便去罢,把茶点备好,我自个过来便是。”言罢便领着白阿小和两个丫鬟往戏园子那边去了。
越往里边走,越听着人声喧闹了起来,白阿小和千青没见过这般光景,总是觉得稀奇,脸上带着又是探究,又是兴奋的笑容,千苹则总是温润地微笑。
叶乾元感到周遭的人有些悄然有些大胆地将目光往这边瞟,沉着脸快速将三人领上了二楼的小间。
小间不算大,摆设也不多,装饰格调也和整个兰泽楼的风格一致,雅致素净。留了大窗正对着舞台,视野是全戏园子最好的一间。
窗边摆着两张鱼纹梨花木椅,中间也是梨花案几,搁着新泡的花茶和点心。
两人入了座,白阿小又叫千苹千青端了椅子过来坐在自个身边,说了会子玩笑话,楼下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往台上一看,那人已经款款上了台,正与各位看官谢礼。
白阿小转头仔细看那人,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穿的松花色襦裙陪桃红小夹袄,长发盘着双平髻,鬓边斜斜地簪着支海棠,面上的妆容也是艳丽精美的。娇俏动人,雌雄莫辩。
白阿小直盯着那人看:究竟是个姑娘还是个男子?那人轻轻一抬头,冷冷地望向白阿小。
白阿小登时愣住了,那漠然的神情,好似……好似……孟公子。
那人只瞧了白阿小一眼,又将眼神转过去瞧叶乾元,白阿小一阵愕然,转头也看叶乾元。
叶乾元带着浅浅对那人微微颔首,又隔着案几将白阿小的手抓过来捏住。
白阿小哼哼唧唧几声,又向台上去了。
第十章
徐长生一开口就满屋寂然。他的嗓音清亮甜润,身姿曼妙动人,那哀怨又多情的眼神,少女怀春的姿态都刻画地入木三分。这一段叶乾元看过很多次,可仍是轻易地被勾了魂儿去。
白阿小耐着性子听他唱了半响,人是好看的,声音也是好听的,可那依依呀呀的唱句,白阿小听得一头雾水,渐渐就失了兴趣。又瞧见千苹千青一脸地专注,叶乾元也是带着浅笑兴致极高的样子。
白阿小突然使力掐了掐叶乾元手,叶乾元慢悠悠地转过头来,带着笑道:“怎么了?”
白阿小的道:“我要挨着阿德坐,把这小桌子撤了罢。”
叶乾元应了声“好”,千苹就起身去叫了小厮进来,将那案几给移到后边去了,白阿小自个抬着椅子挪过去紧挨着叶乾元,抓过叶乾元的手瞧那袖子上的绣文。
又忍了会,实在是听不下去,白阿小便一下一下地扯着叶乾元的袖子。叶乾元把手抽出来挽着白阿小的肩膀,问道:“又怎么了?莫要吵着千苹千青了,她们鲜有机会出来看戏。”
白阿小沉默了会,便问道:“孟公子他……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叶乾元有些不解地瞧着白阿小。
白阿小也觉着自己这般打探别人有些失礼,说话声就悠闲心虚:“因为,那个人……有点像孟公子,就想起来了。”
“哦。”叶乾元僵了下,而后便平静下来,眼神慢慢染上哀伤,缓缓开口道:“那都是,因为我。”
“啊!”白阿小瞪大眼睛瞧着叶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