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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记(18)+番外

“是可怜,好在不是到了绝人之路。”李纪说,“这次收到的奠仪好好计划,也能撑到儿子出来顶梁门户。刘山租的那院子还有租金,原本是不退的,杨峤把刘山的那个院子租了去,另外给了租金给遗孀,也是一笔钱。”

“他怎么去租那个院子?”柳珣不解问,不嫌晦气吗?

“翰林院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其他衙门也有囊中羞涩的新官,雅安巷的房子也是抢手的很。”李纪说,他家其实也算不上多富有,不过几代积累,总还有点祖产,虽说不用为生计发愁,好歹这方面的信息他还是了解些,不像柳珣,是全然的富贵不懂民生多艰。“若不是因为刘山死法不好说,别人早就抢着租了。”

“杨峤,没钱吗?”柳珣说,看着不像个有钱的,但也不是个没钱的呀。

李纪摇头不知。

第二天,柳珣主动找杨峤蹭茶喝,喝了一杯后装作不在意的说,“我母亲在东牌坊大街那还有几处房产,空着也是空着,你如今住在哪,我也不白喝你的茶,你去看看,随意选一套住吧。”

杨峤失语低笑,“我这几杯茶可没有那么贵。”

“就是一个由头,真要说起来,你帮了我几次,我还没有正式道谢呢。”柳珣说。“你施恩不图报是君子所为,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是君子所为。”

“柳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租好了院子,只等少时修缮就能入住。”杨峤说。

柳珣皱眉,他并不知碰到这种给东西别人不要的情况该怎么办,有些苦恼,小声嘟囔,“那撞鬼的房子有什么好。”

杨峤听到了,他看柳珣,这个人啊,真是出乎意料的善良柔软。于是本不准备说的他也多解释了一句,“刘山此事是*,不是鬼神,那房子也是正常的院子,没有撞鬼。”

“*?”柳珣说,“意思是他是人杀的?”柳珣坦荡荡,说话的声音也不加遮拦,他这话一出,室内其他两个同僚也看过来。察觉到别人的视线,柳珣才后知后觉的想自己是不是该小声点,看着杨峤无语的表情,他讪讪的端着他的茶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杨峤借收拾茶具的机会,低头无声的笑了出来。

午休过后,杨峤叫上柳珣给他解谜,柳珣怕鬼,现在说杀人,他反而不怕。“你看见过刘山的脸吗?他死的时候。”杨峤问。

柳珣摇头。

杨峤语塞,那种时候谁都会看一眼吧,谁知道柳珣能全程回避,不过看着柳珣眨巴着探究的眼神,到底只是一笑。“上吊死的人死状是面色苍白,双目圆瞪,舌头伸出半寸,神情狰狞,而被勒死的人面皮肿胀,眼睛充血,嘴唇发紫,嘴张开,却不一定会露出舌头。而当时刘山的死状是勒死的症状,不是吊死的症状。”

“所以他是死了再被人挂上去的?”柳珣问。“既如此,为什么沙大人说是自寻短见,又怎么会这样匆匆下殓。”

“勒死和溢死的差别从明处看是相差不大的,就是老道的仵作也偶尔会犯错。”杨峤说,“当时都说是撞鬼,沙大人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杨峤看着柳珣,“你别这样看我,我就是想给刘山伸张正义,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总要讲究点方法。”

“你要是帮他不是傻大胆吗,上司都盖棺说是自寻短见,你非要说是人杀的,你这状元的官场之路只怕还没开始就得回家吃自己的了。”柳珣说。

杨峤冲他笑,他其实并不是很爱笑的人,只是和柳珣一起时总会忍不住微笑,柳珣咳咳嗓子,“那你怎么会看这死和那死的区别上次我家也是,很熟练很老道,关读书就够辛苦了,哪里还有学这些的时间?”

“就是读书太辛苦了,业余时间就喜欢看点断案仵作野史趣闻做调剂。”杨峤说。

“来——来人啊——”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响起,“死人了——”

杨峤眉心一跳,几乎就是转身就往声音的地方跑去,柳珣不明所以的跟上,到了地方推开短时间聚在门口的人群,杨峤在大门前看到吊在正室中央的人,官服下的两只脚,来回晃荡。

柳珣措不及防和尸体撞上个正脸,他伸手抓紧杨峤的手臂,“面色苍白,双目圆瞪,神情狰狞,舌头伸出半寸,这这是溢死——”

“你不是说不不是鬼吗?”柳珣都颤音了。

第14章 翰林院(五)

闻讯赶来的沙尽忠,看着吊在梁上的尸体,苦着脸紧皱着眉,半响后说,“诸位,廖学士许是生活上遇到什么不如意,就,”

“沙大人。”杨峤拱手道,“廖学士离地已有三尺,周围却不见有任何凳子柜子辅助站的东西,你觉得他是怎么把自己吊死?”

“是不是鬼?”围观的人在窃窃私语,“刘教习一向来和廖学士要好,莫不是刘教习来找他了。”

一时人心惶惶,刘山在翰林院交友广阔,尤其是低阶官员里,谁也摸不准自己在刘山心里是不是重要到可以拉着一起去地底下的关系。尤其是几个和刘山私交更亲密的人,登时就变了脸色。

“杨大人想说什么?”沙尽忠看他,“莫非你想说是鬼闹的?嗯,翰林院闹鬼,这就是你想要的。”

“大人。”杨峤拱手抱拳,“翰林院一个月余接连死了两人,怕是非自寻短见能圆说过去的。既然不能圆,不如大方交由京兆尹来处理。”

“你懂什么?”沙尽忠啐道,“关起门来翰林院办了丧事,没人知道,要是报给京兆尹,事情闹大了,对你对我对在座诸位,对翰林院,甚至对死去的两位同僚都不是什么好事。”

“沙大人。”柳珣从尸体的冲击中缓过神来,朝着东方一拱手,“在这神都地面上,你以为发生了什么那位会不知道吗?等到时候再去面圣,怕有人会不好交代。”

沙尽忠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最后叹气说,“罢罢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都别动廖教习的身体,张三,拿我的帖子去京兆尹府。”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来的一个捕头带两个手下,彼时沙尽忠已经让其他人都散去了,包括杨峤和柳珣,只留他背对着室内晃荡着的尸体等待着来人。

杨峤眼观鼻鼻观心的悬笔摘抄条案,同屋的另两人又不知道窜到哪屋去聊天了,柳珣坐在位置上,虽然说不上惊魂未定,到底没什么心思做其他的,于是看到杨峤真正儿八经的抄条案,深感佩服,这份定力,是做大事的人。

柳珣呼哧呼哧的抱着凳子挪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手撑在书案上,支着头,就这么看着杨峤。

杨峤抄完手上这一条,才放笔看向柳珣,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你看见尸体都不惊讶的。”柳珣问,“也不害怕,也不惊奇,平平淡淡跟看案板上一块肉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杨峤说,“我看见案板上有一块肉就会忍不住想它是哪一块肉,适合做什么吃,烧卤还是酥炸?想到兴处,总会忍不住口内生津,恨不得立时买块肉回去十八般武艺处理了吃个痛快。看见尸体我就没有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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