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司屿除了跟着大家开荤,还有滕原隔三岔五送来的火腿肠和泡面卤蛋,这在他们军训的地方已经很好了,叶司屿让江措不要来,毕竟也只有半个月,而且江措一来大家又要起哄,叶司屿有点不喜欢那样。
这天他们班表现得好,所以训练结束得早,方契的妈妈又拎了吃的过来,几个男孩在宿舍中心铺了报纸吃,方契的妈妈很喜欢叶司屿,第一次来就说觉得叶司屿乖乖的,很讨长辈喜欢,今天方契的妈妈直接把第一份饭端给了叶司屿,方契在边上又好笑又好气:
“谁是你儿子啊?”
方母给方契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他,看着叶司屿道:
“司屿多吃点啊,想吃什么阿姨下次做了给你带来。”
叶司屿抬起头耳根红着,摇了摇头:
“谢谢阿姨,辛苦阿姨了。”
方契在边上切了一声,自顾自拿了饭开始吃。方母继续关注叶司屿:
“司屿你家是哪里的?”
叶司屿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朗州。”
方母想了下,点头:
“嗯,朗州是不近,不过你大人肯定很想你,这么乖一孩子来外地上大学,你爸妈肯定不舍得吧。”
叶司屿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方契就在边上啧了一声:
“妈你查户口的啊?能不问了吗?”
方母回过头瞪方契,刚想说吃你的,就看到儿子给自己递眼色,让自己别问了,方母顿了顿,接着把汤打开了:
“对对,你们吃饭时间短,我不耽误了,司屿多吃啊!”
叶司屿嘴巴里含着饭点头,把脑袋埋进饭盒里扒饭,死死挡住发酸的眼睛。
其实在家长第一次来送饭的时候叶司屿已经有点想爸爸妈妈了,今天被方契的妈妈这样一问,他更想爸妈了,想得都有点想哭。
晚上熄了灯之后叶司屿蹲在厕所角落里打电话给江措,江措刚忙完躺到床上。
“老师,我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叶司屿细着嗓子轻声道,他吸了吸鼻子,心里特别难受:
“你说我永远都不能跟他们和好了吗?”
江措在那边安静片刻,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小孩儿肯定还是期待着荆和和叶成可以接受他的。他回答:
“不会的,他们会接受你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叶司屿在那边嗯了一声,他声音有些不对劲,大概在偷偷哭:
“老师,我有点后悔在法庭上那样跟妈妈说话,其实那次妈妈也哭了,我看到的,我心里特别难受。”
江措叹了口气:
“我明天去看你好吗?”
叶司屿低声说了声好,江措继续说:
“嗯,他们一定会跟你和好的,我跟你发誓好吗?相信我。”
那边的叶司屿安静了片刻,又说了好。
叶家从叶司屿离开之后的氛围就没有好过,最近荆和几乎天天发脾气,叶成也整天唉声叹气,叶司屿的爷爷隔两天就来他们家闹脾气,说两个大人把乖孙子逼走了,以后他们死都没有人送终。
爷爷不清楚叶司屿做了什么,只觉得这两个父母太狠心了,不管孩子做了什么,也不能那么绝。
直到九月的某一天,叶家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荆和下班回来在楼下看到江措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骂他,第二反应是瞪着眼睛让江措把叶司屿交出来。
江措看着情绪波动过大的荆和,抿嘴,接而缓缓道:
“我来给你们看点东西。”
最后荆和还是把他带回家里了,等叶成也回来之后,江措才从包里拿出一只手机,打开相册交给荆和:
“这是叶司屿这些天的生活。”
叶成立刻凑过去,荆和拿过手机就翻相册,两位家长脑袋凑在一起,迫切贪婪的看着儿子的近照,看得都忘了江措的存在。
“刚刚那张我没看清,返回去再看下。”
“哎呀瘦了。”
“没瘦没瘦,不是胖了点吗?你看他脸。”
“黑了吧。”
“军训能不黑吗?”
……
两人就着手机里的几十张照片看了半个多小时,江措也安静的坐了半个多小时,等荆和叶成意犹未尽的从叶司屿的照片里回过神,天已经黑透了。
江措没有废话,只是又拿了张纸条放到桌上。
“这是叶司屿在北京的电话,前天他跟我说想你们了,说班里有学生的家长经常给他们送饭送菜,有个家长问叶司屿他爸妈是不是特别舍不得他到京城上大学。他怕你们这辈子都接受不了他。”
江措看着两位家长,荆和眼睛已经有点红了,她撇过视线,却拿了桌上的纸条,叶成看着江措,手里攥着手机:
“你,你吃个饭走吧,我把这些照片传一下。”
江措摇了摇头,起身:
“手机留给你们,有时间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吧。”
说完,江措又看了眼紧紧抿着嘴,盯着手中纸条的荆和,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叶家。
他希望他这次的做法能有效果,只要不是死别,任何的生离都再次相见的可能,更何况是血亲呢。
叶司屿在军训的最后一天,接到了来自朗州的电话,电话那头是荆和,叶司屿听到荆和的声音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拿着电话傻站了好久,荆和在那边语气有些凶的问他衣服够不够,要不要她给寄去,叶司屿终于忍不住,声音裹着浓浓的委屈,喊了声妈妈。
荆和在那边咬着牙忍着眼泪,听着叶司屿控制不住的抽泣声:
“十八岁了吧?十八岁的人还哭?!丢不丢人?!别哭了!听说你们那边有家长送饭啊?要不要我去送?哎呀别哭了,叶司屿!”
叶司屿边擦眼泪边忍不住的掉眼泪,他语无伦次道:
“我、我们军训,今天结束了,妈妈不要送饭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荆和在那边擦掉自己默默掉的眼泪,沉了沉声音:
“国庆回来吗?你爷爷想你。”
叶司屿猛点头:
“回的,我回的!”
“好,要吃什么?”
叶司屿蹲下来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滕原站在不远处拎着叶司屿的行李箱,眼神透着古怪,分析他这是笑着哭?还是哭着笑?
等滕原把叶司屿的行李箱放到江措车上时,江措看了下滕原身后:
“叶司屿呢?”
滕原皱了下眉:
“在里头还没出来,但是很奇怪,他边哭边笑边接电话,有点像在表演喜极而泣。”
江措顿了下,嘴角微微勾起,声音有些低:
“那大概就是喜极而泣。”
滕原给叶司屿搬完行李箱就自己走了,江措留在车里等叶司屿,直到叶司屿红着眼睛姗姗来迟,小孩儿大概有点哭懵了,还没缓过神,江措给人开了门,等叶司屿坐到车上,他才有些反应过来,缓缓转过头看着江措:
“老师,我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江措朝他笑了下:
“那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