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啊！”墨羽疑惑得看着我，“难到人类不吃肉？”
墨羽拍了额头恍然大悟状：“对了！听尊主说你有人族混血。听说你们人类小孩是极其脆弱的，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些肉弄成粉末？否则可能会弄死你。”他说着，一掌拍下。那空气中黑色粉末四散飞扬。
我：“……我还是喝奶吧。”
喝饱牛奶之后，我问：“现今是何年历？”
“我怎么知道呢。”他双手一摊，表情何其无辜。“你要知道，魔界中可穿越空间之人几近为零。我的实力目前是尚不足穿越空间去人界，而尊主又从来不在意这些。我如何知道呢？”
我：“……”
我换了个问题：“那尊主是谁？”我说的自然是带我来的人。
“尊主便是尊主，我魔族之尊。”墨羽笑地温和，眼角却带着难以言说的尊崇。“今日始，亦是你的师尊。”
他说到这里，起身准备离去：“你便安心在这里练武吧。你想离开，至少得达到尊主的要求。每日的三餐我会给你送来的。啊，你明天要吃什么？鹿肉？獐子肉？猪肉……呃，或者还是奶？”
我：“……”
我后来知道，墨羽是蝙蝠精，大致上与后世吸血鬼异曲同工。他面相英俊，带着不见阳光的惨白。偶尔哈哈大笑时露出獠牙。我有次问他是不是吸血，他笑着说那是低等蝙蝠精的爱好，他早不需饮食了。
重楼丢给我的羊皮纸很薄，很小，可当我一打开却发现其空间之中层次极多。我后来才知道这是空间技巧，可以将这张不过A4大小的纸张记载出房间一般的容量。我恍惚了半天，开始看这些武学。
我好奇是否会像金庸笔下那些大侠的武学内力，事实上不是。这些记载的东西，全部需要静思参透五行真谛，空间真谛。从而了解、穿透空间，甚至创造空间。前一百年，我学得如痴如醉。这些我闻所未闻的东西，终于将我所有的一切解释清楚。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我将拥有这般长久的生命。当我走出屋子，墨羽告诉我已过去一百三十年时，我看着我大约十岁孩童般的身材，表示了极端的无语。
长年累月瞬息不变的红色血月永不落下，我只能从墨羽给我送餐的频率来计算时间。我渐渐发现墨羽送餐间隔增加。
人是群居动物，然而一百多年来我除了墨羽再不曾见过第二个动物。
我有时候觉得寂寞。那种感觉缓缓侵蚀入心底，在我防不胜防之际蔓延遍全身。一如病态的错觉，让我无可奈何的空虚。那段时间我日复一日仰望苍穹，血月遥遥悬挂，好像嘲讽我的无力。我颓废不堪，墨羽却笑容一如既往。
他说：“据我所知，你的岁月将会极度的漫长。我魔族人都会习惯这种长久的岁月，因你无法违逆的命运。”
我强迫自己将精力投入羊皮之上的武学。我记得，重楼将我带来魔界之时撕裂空间，倘若我与他一般强大，我亦可以重回人间。
我不知道重楼的性格，是否亦是这般养成。极端痴迷于武学，好像这承载了他的一切。
我始终觉得我与他一样的寂寞。不同的是，重楼之寂寞在于万古弹指间高处胜寒的隐忍；而我，在于身侧无人陪伴的廖然。
我出了这间屋子之后，找到了重楼。我学会他那张羊皮纸卷上记载的所有武学，并且在他运用三重力量的时候打败了他。三十年前我开始与墨羽对打，逐渐掌握这与生俱来的精神与空间之力，随心所欲。
然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
我的师尊——魔尊，重楼。这之后，是他亲自教导。
我跟随重楼修行。重楼之于空间与精神力的理解超乎所有。我在他身边学到很多技巧，然而他说，若欲打败他，只一味模仿根本无用。
我必须学会创造。
如此，我便跟随重楼学习一段时间，而后静思一段时间。我有时候难以自控得想要杀戮，墨羽说，是魔性。
魔是种族，真正根深的却是魔性。心魔难除，自然堕落。墨羽说：“每一个魔皆有心魔，不同的是能否克服。然而你因人族血脉，因此心性之中愈加复杂。”
墨羽听我说过许多关于人世间的典故，一致认为人是极其复杂并且心绪不纯之人。
因而我的心魔，比起一般的魔族人，更强。
重楼其实是极随心所欲之人。
好听点，这人执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的难听点，他一意孤行，不计后果不负责任。
我曾经对“魔尊”这一称号表示疑惑，这样性格的重楼怎能成为魔尊并管理魔族。墨羽听说之后笑的春暖花开。他说：“与其说重楼可以领导魔族，不如说他之于魔族是仰望的存在。”
我恍然大悟。
重楼醉心于武学，财富权位人情冷暖再入不得他眼睛。他心中唯一的执念便是可以比肩之人。
墨羽告诉我，不久前其实重楼还有个对手。他是神界最强之人，飞蓬。可惜他们决斗一事触犯天规，飞蓬被贬凡间。重楼因为寂寞而去人间寻找飞蓬转世，哪知他战死沙场。
所以这漫长无聊的年月里，他打算培养我。
我既知前因后果，却不曾失望。重楼虽非因我天赋过人而起惜才之心带回魔界，始终是拯救了我。我感激重楼，如今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给予我的。
那么，我便要随他所愿——努力习武，而后打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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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魔界其实很单纯。
我这样说，是因为先从墨羽那边听说关于魔界大概；而后跟随重楼学习各种法术，并且四处游历挑战，所见所闻的一切皆是如此。
这是强者为尊的世界，从魔尊二字便看得出来。重楼在魔界地位非同一般，所有人仰望不及。大约是经墨羽神话之后的存在。墨羽是这样说的：与其让人心存挑衅之心，不如夸大重楼的能力，使之恐惧无法匹敌。
于是千年以来多少人挑战，多少人铩羽而归。魔界折煞万众，终于承认重楼至高无上的武学地位。而后重楼，开始寂寞。
墨羽说，魔尊不会亦不能败于魔界。倘若最有可能，便是败于神界飞蓬之手。
然而飞蓬，已转世为人。
魔族高手众多。师尊重楼亲自教导我两百年以后才带我出去挑战众人。这两百年我开始不那么寂寞，至少与重楼有了简单的交流。这个桀骜孤寂的魔尊，其实心性之中，赤子一片。
重楼只求一败，可见他之于武学的追求何其执着。然而六界皆有其规则，重楼罔顾这些强行挑战飞蓬，纵然棋逢对手亦要遭受惩罚。
对于他而言，有什么是比遇到对手，却无法与对手比试更加痛苦呢。
而我的存在，之于重楼而言，一半是期望；另一半，却是消磨打发时间而已。
我说过，重楼决计不是一个好的老师。他毫无耐心，只设下每段时间必须达到的要求，而后与我说“自行修炼，如有不懂再询问本座”之流话语。每次为我解说亦是惜字如金，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