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声不响地靠在那里,缓缓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隔着一墙,里面就有着那个对他来说,非常特殊的人。
刚刚匆匆忙忙的一瞥,他根本就没看清斯内普在做啥,也许是几天下来的折磨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他的“智商”,在这个绝对应该小心翼翼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再次探出了头,往屋子里瞅了一瞅。
这一次,他看仔细了。
乱七八糟的酒瓶散落在桌子上,躺倒在地上,黑袍的男子背对着安格里斯,此时正趴在那里,手臂打颤地往自己嘴里灌酒。
安格里斯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哦,他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看到了斯内普在努力灌醉自己!
他震惊地缩回了脑袋,在黑暗中狠狠地眨了几下眼,怀疑自己的大脑不够清醒。
要知道,醉生梦死这个词,可与斯内普一贯的形象不符啊。
强烈的好奇心瞬间覆盖了安格里斯的心头,他第三次深吸了一口气,又偷偷摸摸地将视线投入了房间中。
这个样子颓废的斯内普,简直尤为之前几天冷漠的食死徒形象。
他全身都笼罩着一种悲伤痛苦的情绪,那个背影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孤寂得可怕。
瓶子里的酒水几乎都是一口气被灌入对方的喉咙的,溢出来的液体划过斯内普的嘴角和颈部,更是流露出一种受伤的悲伤。
就这样的一个镜头,却使得安格里斯的脚僵在了原地,似乎无法动弹。
对于准备逃跑的他来说,现在其实是个绝妙的机会,斯内普显然开始醉了,而且思绪已经混乱到,感受不出房间门口还站了一个人。
相信安格里斯过会就算是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过去,对方都不会察觉到。
但是,明明知道这是个不能错过的机会,安格里斯却依然迈不开步子,不是因为没力气了,而是因为……因为根本就放不下!
本来,说到底也就是一段青涩懵懂的暗恋情怀,也许过个几年,也就渐渐淡了。
可是,这一次的意外,却将这种感情复杂化,也深刻化了,当你在绝望的时候曾深深地想着一个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难以放下的。
安格里斯面无表情地靠在门口,看着里面的那个男人的痛苦个悲伤,看着对方一瓶又一瓶的酒水下肚,他只是看着而已,却也难以离开。
他想,他也许可以再多看一会,毕竟如果转身离去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看到这个人了。
在被抓之前,他本就打算离开这片大陆,去往东方,远离这场复杂的战争的,即使发生了这个致命的意外,如果他能逃离的话,他一定还会维持之前的决定吧。
这……大概就是最后的一面了?
说到底,在斯内普的人生中,他,安格里斯?法尔斯,也就是个路人吧。
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不知道傻站了多久,安格里斯终于动了动自己的脚底,打算提起脚,一步一步地离开这里了。
路过这个房间,走下楼梯,打开大门,一步一步地远离这场噩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往自己胃里灌了多少酒精的西弗勒斯终于到达了极限,他握着酒瓶的手一松,玻璃瓶直接滑到了地上,摔出了巨大的响声,然后碎了。
才迈开了步子的安格里斯被这个声音给吓了一大跳,差点一个没稳住摔回地上去,他诧异地转过视线,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斯内普头一歪,彻底醉倒在桌子上了。
这还真是挺巧的,安格里斯看了看倒在屋子里,毫无防备的西弗勒斯,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瞬间脑子被浆糊糊住了,他动了动腿,掉转方向地进入了这间屋子。
真是……疯掉了!
等安格里斯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西弗勒斯的身后,只要一低头,就可以完全看清趴在桌子上的那个人。
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让安格里斯有些愣神,这么毫无防备的斯内普,让他有些奇怪的触动。
他突然好笑地想到,如果现在,来一个阿瓦达,不,大概都不需要魔咒,只要来一刀,他……是不是可以直接就把这家伙给暗算了?
一想到这里,安格里斯忍不住抬起手,用手指虚弱地在别人脖子这里比划了一下,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他不是那个只能倒在地上打滚,任人宰割的俘虏,曾经有这么一个机会,他是可以杀了他的,但是……他现在并没有动手,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顿时平衡了一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低着头的安格里斯突然注意到,斯内普的手臂下面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他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将那本小本子抽了出来。
就在这个动作之间,本就坐得歪七歪八的斯内普,也被安格里斯不小心碰倒在了地上。
安格里斯被吓了一跳,他看着仰倒在地上的男人,发现对方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地打开了那本薄薄的本子,然后,他愣住了。
这是一本请帖,而且是婚礼的邀请函,上面的名字是……莉莉·伊万斯。
原来……如此……
一时间,安格里斯才彻底地明了了斯内普如此痛苦难受的原因,悲哀到……甚至要用酒水来买醉的地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真是够荒谬的,安格里斯紧了紧握着请帖的手,在他痛到极致的时候,这个人却是能够冷眼旁观的,那个女人要结婚了,他就痛苦到这个地步吗?
虽然心里知道这是毫无缘由的迁怒,安格里斯还是心头一阵火大,他想都没想地就朝地上的人踹了一脚,然而这个大幅度的动作,却使得他自己膝盖一软,摔倒来了斯内普的身上。
迷迷糊糊中一抬头,安格里斯看到的……就是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的西弗勒斯,酒水浸湿了他的衣领,醉酒给他的脸色中染上了一层血丝,连一直苍白的双唇,都因为酒精的缘故,变得如红绸般顺滑。
这一刹那,安格里斯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有怨气,有恼怒,有愤恨,也有悲伤。
那张请帖带给了他巨大的冲击,一种不甘心和委屈瞬间控制了他所有的行为,他低下头,用自己那有些干裂的双唇,覆盖住了西弗勒斯的唇瓣。
他的脑子……大概真的被钻心咒给弄坏了?
竟然做出这种事,却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当唇瓣间的触感诱惑了他的理智的时候,他已经悄悄地加深了这个吻,席卷着那种淡淡的酒味,甘甜,而又苦涩。
这种感触已经够考验自制力的了,但是,当醉酒中的西弗勒斯,下意识地回应起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的时候,安格里斯的理智,彻底地拜拜了。
他突然明白了,虽然事实告诉他他就是个路人,但是其实他自己心里,是不甘心的。
他甚至冲动地觉得,他也许可以不这样偷偷摸摸转身,而是……留下一点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在这个人的人生中,不是毫无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