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什么?”方瑜臣脱口而出。
夏光回答:“我不记得了。他去年因为打架事件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不记得?”方瑜臣显然是不信的。
夏光笑着:“是啊。听说他被捅了很多刀,右手掌都被刺穿了。”他低下头,从方瑜臣的角度看去,夏光乖巧又温顺。
夏光说:“因为不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已经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方瑜臣问:“那会记得我吗?”
夏光有些孩子气地说:“如果你也那样对我的话,我一定会努力忘记你的。”
“好啊。”方瑜臣笑起来,“如果我那样对你……你就不要记得我了。”
夏光觉得方瑜臣的这个笑容和他以往见到的都不一样。
方瑜臣面对夏光,笑得更加温暖也更加好看。
于是夏光伸出五指,张开又收拢。
“你在干什么?”方瑜臣问。
夏光回答:“收藏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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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了教室,方瑜臣的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
坐在方瑜臣斜对面的那个人有些好奇的偷看了他好几眼,方瑜臣突然转过头问:“为什么叫他‘怪咖’?”
偷看被发现,那人有些不好意思,但方瑜臣说的话他又实在是不明白。
“啊?”
“夏光。”方瑜臣说。
那人想起来了,前几个星期方瑜臣的确向他打听过这个叫夏光的人。
那人说:“啊……我也不知道,好多人都这么叫,所以我也……”
“他叫夏光。”方瑜臣说完把视线放回到自己的课本上。
上课铃响起时,方瑜臣看向窗外又喃喃了一遍。
“夏光。”
窗外阳光肆意轻洒,无数的叶子被风吹的翻飞舞蹈。
分明是一个寒冷的季节,温暖的阳光却让方瑜臣想到了夏天。
15.
夏光最近喜欢上了收集枫叶,红的黄的捡了一大堆,最后都被方瑜臣扔进垃圾桶。
秋天已经快要过去,树枝枝干变得光秃秃的。仔细数一数,两个人似乎也认识了不短的时间。
夏光拿着一片不怎么好看的枫叶问方瑜臣:“你的脚治不好了吗?”
方瑜臣没有立刻回答,他指了指夏光手上的枫叶,“扔掉。”
夏光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方瑜臣这才说:“嗯,治不好。”
“真可惜。”夏光虽然这么说,却没有真的对方瑜臣投去怜悯的目光,他抬头看向天空,“不过也对。你的脸都长得这么好看了,脚要再没有点毛病,岂不是会惹很多人嫉妒……”
“你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黑帮老大的女人看上你……跺脚、划脸、扔海里……好可……”
“夏光。”方瑜臣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想不想吃棉花糖?”
夏光转回头看方瑜臣。
方瑜臣把翘起的嘴角压下去,“我让你去天上吃。”
夏光很是惊恐的看向他。
16.
方瑜臣坡着脚走上台阶,夏光已经走到三楼等他了。
夏光和方瑜臣一起走路,有时会走的和方瑜臣步调相同,有时会提前一点到达目的地。
他在和方瑜臣一起走时很唠叨,乱七八糟的说一通;他在等待方瑜臣走过来时很安静,静静注视着他,眼睛里带着笑。
方瑜臣觉得夏光是个很神奇的人。他把他当做常人看待,就连坡脚治不治的好这种问题也能随口问出来。
夏光似乎是知道,方瑜臣讨厌的不是自己丑陋的走路姿势,他讨厌的是别人刻意展现出的关切与小心翼翼。那些目光刺痛他,那些言语刺痛他,那些刻意的维护刺痛他。
那些人说:“别这样,瑜臣的脚不好。”
方瑜臣有时会想,真奇怪,我们熟吗?
夏光不会。
夏光说:“上帝给你开了一扇大门,你偷着乐吧。”
方瑜臣点头附议:“他应该就给你开了个老鼠洞。”
夏光呲牙咧嘴。
17.
两个女孩下楼梯时正好看见方瑜臣。
方瑜臣正在一阶一阶的迈楼梯。
女孩凑到朋友耳边说:“他的脚怎么了?瘸子?”
方瑜臣和她们擦肩而过,听的一清二楚。
夏光站在三楼楼梯口,突然开口问方瑜臣:“你旁边那个女的是不是瞎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女生自然是听见了。
女生转回头瞪夏光,“你说谁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夏光面无表情:“那你又是在说谁?”
女生一愣,余光瞥见正在看自己的方瑜臣,脸骤红。
女生被同伴拉走,夏光的目光平静,他问方瑜臣:“你还走不走啦?”
方瑜臣走到三楼,他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开口却变成了最简单的一个:“你听见她说话了?”
“没有。”夏光摇头,“但是大概能猜出来。而且……你的嘴角向下抿了,我觉得你应该不开心。”
“观察那么仔细?”方瑜臣有些想笑——是真的想笑,他不喜欢吃甜食,但现在心中甜丝丝的味道却让他想要微笑。
“我说的也没错啊。”夏光为自己辩解,“你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她都没注意到,她……我是不是很没礼貌啊?对女生那样。”夏光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小声问道。
夏光一直都是个心软的人,他的心里装着童话。可一旦事关方瑜臣,夏光就不得不变成最恶毒的老巫婆。
夏光妈妈曾经跟夏光说,你可以不强大,但一定要有勇气。只有勇气才能让你保护住你想保护的事物。
而现在夏光有了想保护的人。
18.
“……我是不是很没礼貌啊?对女生那样。”
方瑜臣的食指轻轻敲上夏光的脑袋,“傻瓜。”
入冬后天气变得骤冷,夏光很怕冷,人们还穿着衬衫、毛呢大衣时,他就已经套上了棉袄。
方瑜臣问:“你还好吗?”
“我还好……吧。”夏光说。
方瑜臣戳了戳夏光的棉袄,“棉花糖。”
夏光的棉袄是很淡很淡的蓝色,他穿的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是白色的糖球。
夏光扭了一下身子,把自己抱紧:“你根本……阿嚏!不懂我!”
“你是不是感冒了?”方瑜臣把手放到夏光的额头上。
“还没呢。”夏光戴上帽子。
“记得吃药。”方瑜臣为夏光收了收衣领。
“没有问题!”夏光满口答应。
结果第二个星期夏光就感冒了。
方瑜臣去宿舍看望夏光时,夏光正穿着睡衣在地上到处溜达。
方瑜臣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拽回床上。
宿舍里只有夏光和方瑜臣两个人,方瑜臣问夏光:“你在干什么?”
“……浪?”夏光的鼻音很重。
方瑜臣把他的头按进枕头里,“想死吗?”
“……不敢了。”
方瑜臣给夏光量了温度,夏光有些低烧,被方瑜臣强迫着喝了整整一杯热水。
“睡觉吧。”方瑜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