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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你家魔头说饿了(8)

那样的一个和尚,不论醉闲说什么要什么,那个叫净离的和尚总是用那一双眼睛看着他,任他放纵肆意,任他予取予求。他说他心疼他......

这整个人世间,唯有哪一个和尚说,他心疼他。可到了最后那个和尚却让他再也找不到了。

“啪”醉闲一把打落不知落在他额上的手,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是气急又似乎是喘不过气来。他死死的盯着面前高洁庄重的和尚。死死的盯着那一双如出一辙的温润的带着悲悯和怜惜的眸,他看到那和尚一闪而逝的无措,而后低垂,似乎是不愿与他对视。许久许久,时间长到醉闲觉得整颗心被硬生生的撕扯成了两半又自己结痂长好。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也没有什么好遮掩,只要一打听就能听得到。十多万年多去,早就不在意了。无需你担心,不论你刚刚施了什么佛法都收回去。”醉闲的声音那样平静,平静的让不知的胸口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不知不回答醉闲的话,只是低声问他,“方才施主怎么了?可是贫僧突然冒犯,唐突了施主。”

“禅师,我现在还不想和你翻脸。”醉闲笑着看着他,那个笑容冷的如同一块冰。

不知一震,缄口不再言语。

外头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只是血腥味越发浓重。醉闲不想再待下去,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知默默的跟上。

才走了两步,散发这蓝色光芒的时光之门便出现眼前。这镜门来的可还真是准时。

醉闲看也不看,一脚踏了进去,不知默默的跟上。

不知望着魔头潇洒的背影,脑海中却不由闪现他弃剑而逃的画面。这只魔头总是还逞强,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在逞强在假装不在乎而已。

“放下也是一种得到。施主......”

“闭嘴。秃驴你烦是不烦......”醉闲猛然回转过身,却在看见不知依旧苍白的面容时,咬紧了牙,扶住了明显虚弱下来的佛。

“......抱歉。”醉闲的嗓子略哑,“你说你欠我因果。那么帮我找到空心柳就当是一切清还。你是佛,我是魔,自古不两立。我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但是我劝你收回去,不然小心我倒打一耙。”

不知对着醉闲微微一笑,和熙若春风。“这,也是一种因果。”

醉闲一愣后,放开了不知,“那,随你。”

说完,他率先朝前走去,不知落后他半步。

长长的镜门内,一瞬寂静下来。

这一次两人出现在一条小巷之中,一下到地面耳边便确实热热闹闹的小贩的叫卖声,儿童的嬉笑声,妇人的闲谈声。

两步三步一走,眼前果然是一处热闹集市。

醉闲辨别了下方向,还未开口便被一阵妖风呼了满面,差点一个没站稳,倒退了一步被不知一扶在稳住。

衣袍翻卷飞舞烈烈作响,妖异的大火纠缠这雪白的僧衣。两人贴着小巷的矮墙稳住身体,醉闲眯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缝,一看外头的大街上该怎么样还怎么,半丝风不起。搞什么?风难不成还看人吹的?

妖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就消失没了踪影

醉闲稳住了身体,拢了拢被吹散了的发,问道:“和尚刚刚过去的是怎么回事?你晓不晓得?”

不知沉默了片刻后,回答:“是为念力,抑或可称为执念,人死之后遗留人间之物。”

“执念?真是够厉害的。人界有那么多的凡人,谁没点执念,每人来一次岂不是比风神还有用。”醉闲玩笑道,唇角勾起,眉宇弯弯。似乎前一刻的情绪失常只是不知的错觉。

他或许根本就不想笑,却还是要笑成这副欢喜的模样。不知心中叹息,率先抬脚走去,“执念大小与人魂魄强弱执念深浅有关,并非所有都是一个模样的。”

“如此。”

不知在想从前的净离是如何劝慰这魔头不想笑便不用笑,不想说话也可以不说话,想生气想难过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来也可以大方的展现。而不必硬逼着自己去笑,去迎合的。可惜,他想不起来了。

更可笑的是他如今这样只是因为利益相关。不知知道这魔头现在心里指不定多不舒服,百感交集,可还要装作没事人。他帮他找空心柳,于是他要与他维持表面的平和。

和尚薄唇近乎抿成一线,只能埋头往前走,直到到了地方才开口:“施主,前头便是了。”

“什么?”

“前头便是空心柳所在。”

醉闲一愣,他一出那巷子便隐隐觉得这地方熟悉,横贯整座城镇的清河,十分古旧,暗暗的墨青色的石板路。淡淡的烟,淡淡的景,润湿的气息中,夹杂着淡淡的香。

石板路边生着不少青苔,躲藏在背光的小小角落。安静的小路唯有几个行人,安静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寂寞,那是江南的烟雨朦胧中独有的温润安闲,如一幅泼墨山水,不轻不重浓淡适宜,不让人觉得太过热闹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寂寥。

而醉闲所站之处,只需一抬头便能瞧见一株巨大的榕树,似乎已经屹立在哪里千百年。

“荒凉海南北,佛舍如鸡栖......”醉闲不知觉的从脑海里找出这一句却忘了下一句是什么。顿了一顿时听见耳边那晦涩喑哑的嗓音轻声接下。

“忽此榕林中,跨空飞栱枅。”

......

“荒凉海南北,佛舍如鸡栖。忽此榕林中,跨空飞栱枅......”

“和尚,你在念叨什么呢?一颗树罢了,可有我好看?”

白衣的僧人,黑衣的魔头。

在细雨斜风里的二十四骨的油纸伞下,眉目艳丽的魅魔硬是笑出了十二分的好看,他挡住僧人看向路旁榕树的目光,巧笑嫣然。

净离微微抬高油纸伞,挡住纷纷扬扬往那魔头身上落的雨丝,却不答。

宁静的石板路,细碎的流水声,还有一只如白玉柔和的手。

和尚拍了拍魔头的头,扬起唇角,面目俊秀,“天晚了,回吧。”

“哼。”魔头一撅嘴,似乎是不高兴那和尚不遂他意,大步的向前走去。少时的他可比现在跳脱多了。

而那和尚,那和尚......那和尚一定是一步一步护着他,怕他没有伞会淋到雨,怕他走太快会摔跟斗,怕他不注意踩到滑动的石板溅脏了衣鞋。

是了是了,他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里,在这石板小路上,在这高大榕树旁。

那一日当正是阳光明媚,春光无限。

......

一袭青僧袍,一双白僧鞋,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什么线香、佛香、蜡烛的一堆。

醉闲对佛界一向不感冒,可谁想,他躲在这树上睡个觉无意间瞟了一眼就放不开目光了。

最近六界有点不太平,魔界的内乱刚刚平定,安定下来才几千年,妖族内部就又打上了。如今魔族百废待兴,三大巨头案头的文书一个赛一个的多。醉闲可受不了那些繁琐政务,刚回去坐了没多久就又出来望风了。可谁想到这一躲,躲出个极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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