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知止住了胸口的血洞,却无法抑制不停的有血自醉闲唇边溢出。
一只冰凉的手抵住他的唇,“醉闲,把嘴张开。”
耳边还是无止无休的厮杀之声,似乎没有人注意在角落里的魔和佛。不知心头一片空白,这样的失去,这样的失去,他竟然尝了两次。这让他,如何承受。
醉闲是不知的执念。
魅魔静默了片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吃下去,我......”
他原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在这样的时候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让他吃下这颗药,近乎祈求。
醉闲心中是一片尘埃落定的平静,可能还是有些悲凉。罢了,大局已定,由着他去吧。
他微微张开了唇,药丸便送进了他的口中,入口即化。精纯的药力瞬间融入四肢百骸,可没有用的。醉闲的身体现在就是一个大漏斗,再多的水都会在顷刻间漏完。
醉闲无奈的低叹一声,声音近不可闻,“和尚,你晓不晓得不惜性命也想要留下一样东西时,是何等心境?”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勘不破
第五十三章 勘不破
不惜性命也要留下一样东西?便是是他此刻的心境。
可不知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紧了怀里的魔,一身修为纵然明白是杯水车薪也毫不犹豫的送了进去。
他问:“怎么救你?”
醉闲笑了,靠在不知的怀里,“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长进......咳......咳咳......”粘稠的血液不停的涌出来,醉闲紧蹙着眉,却连抹去唇边鲜血的力气都没有。
“佛家讲究一切皆是虚幻,你肯定不晓得至死都不肯放手,呕尽了心血肝肠,恐惧着死亡却要一步步走近,明明想要留下那一点点的东西。可是,就那一毫都留不下。”醉闲硬撑着,“和尚,你看看我,怎么就看不破呢?”
不知垂下眼,近乎透明的眼睛完完整整的倒影着狼狈的魔头。
他说:“苍生难渡。”
醉闲笑,“咳......渡者自渡。如果你没有办法自己勘破,那么我来渡你。咳咳咳......”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的喉中呕出来,不知低眉擦去醉闲唇边的血迹。白瓷一般写满了温润慈悲的一双手此刻染满了刺目的红色。
厮杀声在一刻突然远离,他们两个霎时间远离了所有,成为了另一个世界中的人,那绵绵沙哑的声音,温柔缱绻,百转千回,“和尚,我想渡你。你渡我入红尘,我渡你出因果。你渡我破魔障,我渡你成圣佛。咳咳......和尚,你不是在我天下之间已经选择了么?那么,让我渡你,成就佛心。我们就真的两清了。”
他好不容易擦拭干净的面容,下一刻又有鲜红的血自魔头的喉间涌出来。洁白的僧袍上沾满了尘泥与血迹,而那个面具俊雅出尘的佛纵然在一片血腥杀戮中也圣洁如西天的莲。
不知不应,醉闲轻笑两声,鲜血顺着启合的唇汩汩流出,好像这只魔快速流失的生命。可他扬起的眉目分明还在笑,“和尚,你抬起头,看一看。你,知道自己的选择的。你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呢?”
浑厚的修为还是源源不断的送进他的体内,可醉闲还是肉眼可见的虚弱下去。他受的伤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次,再疼到底也是疼不过眼睁睁看着那个和尚在他面前剖心取血的。那这个和尚亲手感受的他的佛珠穿过他的血肉心脏又是怎样的心境?
醉闲不知道,也再没有心力去想,他只是想要成全这个和尚。在他闭上眼睛之前再好好的看他一眼,再看着他得偿所愿,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奢求。
他压下所有的酸涩苦痛还有不甘,破碎的心脏支撑着破碎的声音无力的骂他。“当初以一人之力渡天下百姓的是谁,说好了不复再见,斩断尘缘一心向道的又是谁?你既然已经下了决定放下了我,那么此刻拖延磨蹭些是么!咳咳咳咳咳.......”
醉闲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伏在不知的怀里,满口的鲜血自唇角止不住的流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大口喘息间还是那熟悉的淡淡的檀香浅浅的莲香。包容着他的怀一样的温暖而宽厚,好像可以包容进他的所有,遮挡一切风雨催折。
魅魔习惯了成为别人依靠的壁垒,习惯了权势通天,无所不能。却只有一个人给了他参天巨树下休息的权利,将他护在身后,怜惜对待。他抱着他,很用力,他知道。
洁白的僧袍上沾满了尘泥与血迹,一阵风来更是挥不散的杀戮与血腥。不知半跪在地,神魂有一瞬间陷入混沌,又重新清新。原来,这才是一切的目的。可就因为这样他才会失去这只魔么?不,不是的。不知明白这只是一个理由,却不是全部。
雪白的长发凌乱的拖曳在焦黑的沙土上,他听见那个虚弱得近乎于无的声音,“......咳咳......你是嫌人死的还不够多,还是认为天塌地陷的还不够严重?我手上粘的血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当个祸水,多几条罪名算几万性命在头上......咳......”
不停涌出的鲜血开始渐渐平缓,咳嗽也近不可闻,不知想听清醉闲的话。于是他俯下身,想要听着仔细。
一动不动的身体突然垂下头,醉闲仰着脸,眼帘已经沉重得只能勉强睁着一条缝。
蓦然间一抹冰凉砸在脸上,顺着魅魔通红的眼角,缓缓滑落。醉闲一瞬间呆住,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那究竟是什么。
醉闲怔怔的费力的抬起头,扩散的目光里,模糊了面貌的佛的唇边绽开一道血红,顺着唇角一点点滑下。刚刚的,是什么?
魔头愣愣的任由佛将他抱起,一颗树苗突兀的出现在醉闲身下,就在不知跑起他又放下间长大。不知轻柔的让醉闲靠坐在树下,抬眼间双目相对,一朵璀璨的金莲就在这一瞬间浮现在不知的眼底。花瓣一瓣接连一瓣绽开,神圣不可侵。
不知抿着唇,缓缓的凑近醉闲,他望着他浅浅的吻了上去。却又深深的辗转,蕴含精纯修为的鲜血送入了醉闲的口中。
醉闲颤抖着,无力的咬住不知的唇。一时间竟只觉得委屈了,憋的胸口痛得不可忍受,憋人眼睛胀的恨不得瞎了才好,无知无觉双目都不知道了才好。
和尚,你同我说过,说人委屈会落泪。你说我委屈了,可以哭给你听。我在面前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一半是为其他人,一半是为了你。可你这辈子,我只见到了一滴,它是不是你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滴眼泪?你又为什么要哭啊?
可惜了,我委屈了可以哭给你听。你觉得委屈,我却没有办法抱住你,仔细的听。
“苍生难渡,渡者自渡,我却只愿永堕凡尘,执迷不悟。”不知抿着醉闲的唇,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口腔里,舌尖细细的扫过醉闲唇上的每一处。他如是呢喃着说道,“我勘不破。醉闲,莫怕。”
神识游离间,醉闲最后听到的是那一声莫怕。散乱的目光已经看不清心中那个人的身影,朦胧里似见万道金光自地下冲出,包裹着那依稀的人影。绽开的巨大莲花从他脚下一路沿伸,他一步一步踏着金莲铺就的通天之路登临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