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清绝的鬼是洛清还是孟谭清?那灰衣单薄的鬼是摆渡人还是孟谭溪?
我高声喊:“别过来,别碰三途川水。”。我知道了,他已经是洛清,而我却还是孟谭溪。
孟谭溪在千年之前就应该死去,只是因为一句舍不得,一句放不下而将该死的人硬留了下来。直到千年之后见了孟谭清轮回了一遍又一遍再次由他摆渡过三途的洛清时,他终于颓然放下,那名为执念的东西。
我看着洛清,我和他不过几丈远:“三途川里全是怨念深重的水鬼,你已过去他们就会拉你下水,与他们一样永世不得超生。”
洛清听了似乎便要停住脚,不想被岸边的石头一滑,整个人都朝前扑去。我一惊,千百年学来的术法都用在了这一刹。我飞扑向他,硬是将他从三途川的巨口里拉了回来。
老鬼差躲在暗处,不忍直视两只鬼滚作一团倒在岸边的狼狈模样。谭溪的术法全是他教的,虽说没有师徒名分,但在地底呆了上千年的鬼的术法脸一直不过几年道行的小鬼都未必比得过,也实在是太丢脸了。老鬼差抖抖皱巴巴的脸皮,又偷偷地瞟了眼半路上遇见便被洛清拉了来的冥主大人。只见他脸色阴沉,看着岸边的两只鬼不言不动,一时间老鬼差也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只是老鬼凭借着多年的经验猜想冥主大人或许并不情愿得知当年的真相。这是为什么?
“你没事吧!抱歉,都是我不小心,累了你了。”是洛清的声音,他手忙脚乱的从给他当了垫背的我身上气来,伸手要拉我。我被砸的眼冒金星,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从地上坐起来便不想动弹:“不用。你找我有事?”
洛清看我这样,不在意的收回手,也学着我,在我身边坐下。他说:“我在找孟谭溪,有些事情我要代孟谭清问问他。摆渡人,你是要代孟谭溪解答我的疑问么?还是你已经选择了记起你是孟谭溪的事实?”
“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不回答,我知道他心里早就清楚的知道了孟谭溪一直在自欺欺人,我低下头轻声说:“那么你想问什么呢?”
“一千多年前,孟谭清与冥主徽莫相知相许,是谁从中作梗,让着两人不得相守终老呢?我想听你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洛清淡淡的道。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我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谭清。在他被父亲发现与徽莫相许后,硬要与徽莫在一起顶撞父亲被打了好几十鞭跪在祠堂的那一天。我边给他擦药边想和他说‘谭清,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强,可我只是失落从来没有嫉恨过你。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我才是我,活得或许并不如何。但只要这是真的我,我便不怨,可是,除了徽莫,因为徽莫我无数次的希望如果我是你该多好。’。可到底我没有说出口,我一言不发的帮他上好药就出了祠堂。在路过父母亲的房门口听到了一些话。他们说,他们先假装答应谭清雨徽莫的婚事,但等时候到了由我代替谭清送去徽莫哪儿,而谭清就迷晕了留下来取哪个娃娃是便定下的江家姑娘。江嫣是真的很喜欢的谭清。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在知道你早心有所属后还不惜以这样的方法留下你,她是那样的想要,嫁给你。”一朝述前尘,孟潭溪语气平淡,连孟潭溪自己都未曾料到他可以用镇静之态,来说出他一生最痛苦之事。
“他们还说到时候徽莫会以为我的谭清而拖上一些时间,再给谭清喂点药,届时生米煮成熟饭,一切便尘埃落定。谭清与徽莫便再也无可能了。我那时听了,很奇怪,竟没有一点想去告诉谭清。为什么呢?或许是每一夜每一夜‘徽莫’这个名字一个人呢喃的太久,却从没有当着他的面唤过一次,也许是每一夜每一夜一个人抱着自己哭得太无助太寂寞,而那个人却从来不曾知道,我喜欢他!他的眼里只装得下一个风华绝代的孟谭清,而我在他眼里同微小尘土并没有分别。洛清,你不知道,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莫名,那样突然熊熊燃烧,熄不灭的灼心之火。那夜我回房后一遍又一遍写着徽莫这个名字,越写越觉得意难平。于是偷偷的在成亲的哪一天将度藏在了指甲里。我那时只想若能死在他的眼前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可是,当我睁开眼,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时却痛得不能自己。那一双眼睛看着我是那样的欢喜而又无措,我见多了他看向我是仿佛空无一物宛若蝼蚁的眼神,又何时能见他对我这样小心温柔,百转千回的缠绵都说不尽他那一刻的情义深似海。
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孟潭溪,而口中说着的却是:‘谭清,我们终于在一起了。’然后握住我的手笑得那样满足,好像全天下都握在了手心。眼泪在那一刻决了堤,将视线模糊,整个世界都远离了,脑子里只想着原来他会这样笑,我无数次的偷偷瞧他看到的都是他淡若清风明月好像什么样的大事都不能换得他的一喜一怒。谭清真的是好幸运的人,他让万事万物都入不了眼进步了心的徽莫将他放进了眼里刻进了心里,至高至重。你知不知道,他紧张而又手足无措是小心翼翼的拂去我的眼泪,低声问我:‘谭清,怎么了?你放心,我们已经成亲了,我不会让任何人分开我们的。你别哭,你一哭,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奈又无法的哄着,说不清的柔情。我却只觉的五脏六腑都在被大火灼烧,疼得我快疯了。他爱谭清本没有错,而我的喜欢也不过一厢情愿,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可我就是毫无由来的恨,恨到我端起合卺酒,自私又狠毒的想,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的话,不能让孟潭溪用着自己的名字站在他的面前的话,那么就让这具皮囊与他一道下葬吧。”
洛清看着我,似是无言于我的痴怨疯狂。他轻轻一叹,无奈而又怜悯:“那么现在呢?你怎么想?”
“怎么想?我还能怎么想?”我双手抱住膝弯,像是无数次在深深的夜里一个人缩在房间的一角无声哭泣的模样,只是到了现在我早就流不下眼泪了:“一千多年,我自欺欺人在这里不知道渡了你多少次三途,当然,这原来就是我对你不起,该的。而他呢,也如他所言每隔几日总会到这里等你,每隔几日便来,一站就是一天,时间久了,他看我倒也不那么恨了。我有时也想和他说说话,可我和他之间又能说什么呢?也不过是无端端惹他气恼,他气我便满足,于是隔一段时间便说些他不爱听的话,他讨厌我说什么,我就偏要说什么。也是托这张与你相似的脸的福,总能气得他面色铁青却说不出什么大的罚处。可他越宽容我越恨。他的眼里永远只装得下你一个人,孟潭溪是谁?不过是与他的爱人有着一张相似的脸的小小凡人,不足一提的小小鬼魂。一千多年真的好久好久。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可他真的在这里等了你一千多年,一次又一次的看你来,一次又一次的送你走,所谓痴情说的是不是这个样子?而我在这里一日又一日的等他来,一日又一日凡人看他落寞的离开,到了现在,终于觉得,累了。可能在更早以前我就很累很累,可就是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