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莹莹观察他们两个人太久了,她一直看着方沉,自然也没放过方沉身边的人。他和聂时的相处状态很奇怪……那太亲昵了,那些动作言语,不止是聂时对方沉,方沉对聂时也一样。
可是他们之前认识吗?
第二声枪声响起,聂时冷冷看着脚下那滩软肉消失。
方沉久久缓不过神。
这里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过,他们只是以为他们认识,事实却并不如此。他们都有各自的交际圈和相熟的人,方沉呢?
范莹莹的话无声扼住他的咽喉。
你认识他吗?
他一个怪胎。
方沉感到空气稀薄,手覆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自觉用力。
他不认识聂时。事实上他谁也不认识,别人都有可以联系的人,但他没有。
他们被安排在一栋楼,现在已经有三个人死亡,之后可能还会有人死。
聂时很奇怪,面不改色杀死那些恶念,所有人都怕他又不得不依赖他。
关门声,脚步声,脑袋被一只手轻轻叩了下。
方沉的神色瞬间暗下去,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把全部都忘了?
“怎么了?”聂时看到方沉的脸,扫视屋里所有人。
他在不高兴。
范莹莹跌坐到沙发上捂住脸哭起来,她受不了聂时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毫无温度可言。
“外面解决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谢颖开口问,菜刀放回茶几上,她自己也在害怕,但还是摸了摸范莹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别怕。”她以为范莹莹在害怕门外的古怪生物。
有谁把灯打开了,室内一下子明亮。
方沉往后退一步想缩回阴影里,一只手拦在他后腰上。
“怎么了?”聂时又问一遍,气息蹭过方沉耳畔。
方沉本来烦乱的情绪被抚平,心里升上一丝怪异——他们有这么熟吗?
“那玩意……死了?”聂时回来的太快,高成咽咽口水眼睛瞄着他腰间的枪,“这也太酷了吧?”
没人应他。
这栋楼里平和的假象已经被完全打破,大家都各揣心事。
“现在最主要的是弄清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范莹莹的哭声渐渐小下去,谢颖转头环视屋里的人,“我们被安排在一栋楼里,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共同点?”
“不知道,一觉醒来就是这里了。”范莹莹抱着胳膊,眼神挪动到方沉身上又迅速收回,“我不知道……”
方沉在悄悄打量聂时。偷看很不成功,被聂时抓个正着,第三次问他:“怎么了?”
“没事。”方沉闪躲目光。
“什么共同点?”王慧雯问。
“不知道。”谢颖低头,“但总归有重合的地方吧?不然……”
“之前死的三个人,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吗?”
“总之先逃吧!”张瑞打断他们思考,“这地方不能呆,我有车,最多能载五个人……”
“逃到哪里去?”
“反正不能呆在这儿吧?!”张瑞甩下头汗随着甩出去,“先逃出去……外面,外面说不定就不是这样了?”他眼看着聂时,好像就差他一个答复,他们就能立刻启程。
不是害怕他吗?方沉忍不住向前侧一步,半站在聂时前面。
“那等天亮出去看看吗?”谢颖道,“我也有车,两辆车七个人应该没问题。”
这栋楼已经没法呆了,他们只能试着逃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换地图了……我以为这些顶多写五章的呜呜呜
☆、第十五章 逃离
明亮的红和白交织在一块。
方沉的视线里全是这两种颜色,然后它们拉远,变成一个个穿红白衣服的人。
他站在喧闹的操场上,四周都是学生,他们没有五官,脸上是一团模糊的肉。
方沉的耳朵里都是叽喳的说话声,有些男孩子还未完全变声,声音粗糙的像块砂纸。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比现在要小很多,修长没有任何茧子的手,宽大的校服盖着半掌,新生的衣服总比实际身量大很多。
方沉不受控制地迈开步子往前走,像在找什么人,脚步匆忙不小心撞到别人。刚想开口道歉,那没有脸的人按住他肩膀:“方沉,你跑什么呢?刚解散就没影了,我还找你呢。”
方沉一怔,看向那团模糊扁平的肉脸,“你……”你认识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话没说完,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捉住,他把目光移到自己手上,眼看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慢慢软化腐烂,最后只剩白骨。
刚刚和他说话的人在融化,操场所有人都在融化,他们不再吵了,最终都化成一滩肉泥,四周变得静。
方沉站在他们中间,眼盯着那段白骨,一开始还愣愣的,但很快又很突然地,他眼里闪着光,比常人稍浅的瞳晃出灿烂的颜色,雀跃着说:“果然是你!”
……
方沉感到冷,头枕的胳膊发麻,意识醒了眼皮却翻不开。他趴在外屋桌上,卧室里传来高成的鼾声,一阵一阵。
他心里一惊,想起大家都很疲乏,范莹莹说想要休息,窝在沙发一角闭起眼,渐渐其他人也盯不住,天不知何时才会亮,高成建议有个人守着门,每两小时轮换一次,其他人先休息。
没人敢守门,视线又不自觉移向聂时。
方沉当时在想什么呢,他好像什么也没想只是举手说:“那我先来吧,你们去睡,有动静我叫你们。”
这毕竟是个男人的屋子,高成也不好意思让女生去他卧室睡,范莹莹已经眯下,干脆女生在沙发,他和张瑞去卧室。两个人一齐看向聂时,谁也不敢叫他一块睡。
“你不是困吗?去睡吧。”方沉问聂时,心里还是有点怵。
高成提议:“那不然两个人一块守吧?”
“不用。”方沉说,聂时直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去。
高成左看看右看看,看大家都没吱声,他索性也不说话了,和张瑞一块进屋睡,当然门是敞开的。
“你不睡吗?”尽管屋里的灯都开着,房间大亮,方沉还是联想到昨晚坐他对面的腐烂男人。
“睡。”聂时说着曲起胳膊侧头趴在桌上,大概是姿势不舒服,他又伸长一边的手臂。
聂时一伸手就占了半张桌,方沉倚着桌角,环视整个外屋,最终将视线停在聂时身上。
聂时闭着眼,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没有那双冷然的眼,脸的轮廓都稍显柔和,嘴角像是刻意压下去的,眉倒是平整舒展着。方沉觉得好玩,想到还从没见过聂时笑,心突然像被投入一枚石子漾起涟漪,它们一圈圈扩大发出震鸣,让他恍惚以为自己可能见过,还不止一次。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高成的鼾声震天响,方沉想起来身体却沉重的像铅块,他或许还在梦里只是以为自己醒着。
很冷,不是因为有风吹过,不是温度下降。他清晰感到那股冷意,是有什么人贴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