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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人间(23)

“你在害怕我?”聂时说,声音低沉不似疑问更像叹息。

“没有。”视线变得模糊,方沉接连否认三次,越说心里越慌。

下颌被轻轻抬起,方沉一眨眼,眼泪落下。聂时举过他的胳膊,伸舌舔掉上面的血液。视线恢复清明,伴随一个温柔的不像样的吻。

聂时说:“别怕。”

唇瓣相贴,冰凉。

方沉止不住发颤。

……

范莹莹逃了。

她又往上跑了一层,巧的是这层正好就是十四楼,她拿着房卡颤抖着打开门,把自己紧紧关在里面,颓然滑坐在地。

她把方沉丢下了。

范莹莹急促呼吸着,眼泪充盈眼眶,手背一擦生疼,抱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哽咽。她没法不逃啊,那个人讨厌她,被抓住她一定会很惨的!方沉就不一样了,应该……是不一样的吧?不敢再往下想,范莹莹紧紧抱住自己。

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该怎么办……呜她好害怕啊,这是报应吗?是报应吧,因为自己做了坏事所以要受惩罚。可是怎么能怪她呢,是那个女人不好,抢了她喜欢的人还若无其事和她们说笑。

房间漆黑,外面的天空也不是墨蓝了,那么纯粹的黑,没有星星月亮,浸染在每个人心头。黑暗里女生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得泣不成声。

大厅的吊灯很华丽,带着层层叠叠的流苏,方沉仰着头看着橙黄的灯芯。

他的牙齿被撬开,冰凉的舌探进搅动着口腔发出微小的水渍声,聂时……不对,是那个烂肉一样的男人拥着他,手掌在他后背游走。

他们在接吻。一个冰冷的吻,没有丝毫温度,冻得方沉几乎打颤,可他忍住了,眼神失焦落在明亮的吊灯上,那刺眼的光芒在他眼前炸开,似一瞬即逝的烟花。

他有点害怕,因为方才隔着眼泪不小心窥到男人烂掉的脸庞,依稀可见曾经的面貌,脸的轮廓形状——那是聂时的脸。方沉有一刹怀疑,这是个披人皮的怪物,它只是顶着聂时的脸来吓唬他。可惜很快他就回归现实,这个人,这个正在腐烂的男人就是聂时。他熟悉聂时的气息,现在它们包裹着他令他无法逃离。

大概是不满方沉没有回应,吻变得猛烈起来,他紧扣着方沉的后脑,舌头在里面乱搅一通。方沉很快就被弄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楼梯里又响起婴儿的叫声,那只恶念兜兜转转半天又找回来了。

聂时轻轻放开方沉,安抚似的揉揉方沉的头发,方沉像被卸掉全身力气直接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地面。嘴角黏连着银丝,他用手背蹭掉,手指一点点垂落下去。

那只恶念只是在楼梯口露了半个身子,聂时一枪直中它心口,它跌下去同时消散在空中,枪里没有子弹空仓挂机,聂时将弹匣抽出,

趁聂时装弹的功夫,方沉的手指动了动,眼神是木的,终于敢抬头看向聂时。

“你是谁?”方沉的声音沙哑朦胧,像盖上一层布。灯光落在男人那张腐烂的脸上,方沉眼里闪过茫然而后才是恐惧,他抖着嗓子,问出自己都觉得荒谬的问题:“……我们是不是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方怂怂再次被吓哭:qwwwwwwq

亲亲啦!是不是很可爱嘻嘻嘻

七夕快乐!

☆、第二十章 熟悉

又是雨天。

阴沉的天气湿漉漉的空气,泥土的味道夹杂百合刺鼻的香。

方沉看到自己的白鞋子溅上泥点,他手里的小猫已经没了声息,它还那么小,缩成一团身体僵硬。年幼的自己,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眼睫上挂着水珠,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落下的雨点,头发被雨打得微湿带着潮气,头顶突然出现一把伞。

有人在给他撑伞,他抬头看,黑色的休闲裤、白衬衫……而后是那张腐烂的脸。

雨突然下得好大,噼里啪啦,方沉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有雨声,四周被雨包围他们被围困在里面,男人的嘴巴一开一合,声音清晰传到方沉耳朵里。

“方沉,别怕。”

……

“叮铃”。

方沉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在大厅,明亮的灯光晃着他的眼,男人缓缓向他走过来。他想要逃跑腿却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聂时越走越近。

“别怕。”聂时重复这两个字半蹲下来,“不要怕我。”

怎么可能不怕。

方沉不敢眨眼,泪水模糊视线适当给了缓冲,最起码这样他看不到聂时的脸。

聂时轻轻抚摸方沉的脸颊,不是想象中的腐烂,没有软烂、凹凸不平的触感,聂时的手掌干燥冰冷。

“你看到了什么?”聂时问,又重复说,“不要怕我。”

这句话出现的频率太高了。

方沉没法忽视脸上的凉意,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恐惧敲打他的每根神经,脑海里却闪现出与恐惧完全相反的画面,先是放了胡萝卜和黄瓜的炒饭、再是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和落在自己头顶的手掌,然后……是那张腐烂的脸。

方沉心里升起一丝诡异,睁眼直直看进那双眼睛。聂时的眼瞳像漆黑的漩涡,唯一的一点光亮映照出方沉的倒影。他身上那些青紫的斑痕在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是原本的肤色。

方沉非但没松口气反而更加惊慌,聂时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怪方沉,聂时出现的时间点实在太过巧妙,之后的种种行为又都在说明——他在护着方沉且对方沉没有恶意。

可是为什么?方沉脑袋隐隐泛起疼痛,眉间皱起浅浅一道纹。

聂时看向楼梯口,那里站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铜黄色的眼,正歪头盯着他们。方沉没察觉,聂时淡淡扫了一眼便当没看见似的转回头。

男人身上冷然的气息令方沉止不住颤抖,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拽住聂时的胳膊问:“为什么跟着我?”

预料之内没回答。

“我是不是认识你?”方沉深吸一口气,凉飕飕的,喉咙痒得想咳嗽。

聂时抿唇直接将脑袋抵在方沉颈间,方沉僵直,害怕的要死却不敢推开。

“方沉。”聂时轻轻念他的名字,带着一丝丝缱绻。

方沉脑子都木了,想不到任何回答。

聂时却得寸进尺地蹭过来,短硬的头发蹭着方沉的脖颈还对着轻轻吹气。

方沉又想哭了,搞不懂这堆烂肉冲自己撒什么娇,是在试图逃避问题吗。方沉可以不要回答,能麻烦他离自己远点吗?

当然借方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只能推一推聂时的肩膀:“我不问了……你可以起来吗?”他试探着问。

聂时很配合地起身。

方沉还是不敢看聂时,低着头露出白皙的后颈,这其实很危险,他本人却没这个自觉一个劲看自己脚面。聂时环住他的腰,方沉僵硬配合,拥抱是冷的却远没有刚才那么绝望了,聂时把匕首还给他,插进腰间的刀套里。

“方沉。”聂时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雀跃,弯身对着方沉的嘴唇又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