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渡(18)
李斯谚讲完电话,心情有些复杂,再落座时便没了方才的谈兴。施以永显然注意到了,向他抛来个询问的眼神。李斯谚摇摇头不做声。
他必须瞒的,大概也就这一个,他最不想瞒的人了吧。
二十九
李斯谚推开桌上看完的卷宗,轻轻吁了口气。最近积攒的工作太多,他竟需要加班到深夜才能完成,这可是除了他刚刚开始参加工作那段时期之外的第一次。理由也很好懂,除了他对于江城渡船项目的精益求精之外,就是业余事务占用了太多精力。
周毓玉近来总会邀请他出游。女孩子的邀约,李斯谚是无论如何也拂不掉的。
本来周毓玉是个挺知事的女孩子,并没有给李斯谚太多压力,可他总也忍不住去看看施以永。
简直像是在谈双份的恋爱嘛。
李斯谚懊恼地揉了揉鼻子。
明天又是周末,李斯谚要陪周毓玉去新开的八大处爬山赏景。而下个周一就是大副手术的日子,施以永也快要走了。这时候不能多陪陪他,李斯谚简直要讨厌周毓玉了。
他可不能讨厌周毓玉。
不论如何,他总是要跟周毓玉正式交往的,届时他就该断了与施以永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了。
李斯谚想着,心里慢慢疼起来。
第二天一早李斯谚便出了门。
这半个月的相处里他发现周毓玉有迟到的小毛病,好在不算太过分,还没到引起李斯谚反感的地步。这天也是一样,他到的时候,作息健康的周书记正在院子里练太极,周太太也在客厅里做养生操,却不见周毓玉的身影。
他在客厅等了一会儿,仍旧没见着人。周太太上楼去问了,下来很抱歉地对他说周毓玉昨晚熬夜了,今儿还在睡,怕是得毁约了。
李斯谚面上略带些失落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开心得很。
他告辞出来,拿着这难得的假日,不假思索便驱车直奔四平庄。
他原本已经做了与周毓玉同游的准备,要添的衣物、野餐的食水都带足了。这回倒是顺便,直接回了旅社邀请施以永与大副去爬山。
大副再有两天就是手术了,不能剧烈运动。施以永犹豫着是不是得留下来照顾大副,却被大副赶了出来:“老子还没落魄到要你端屎盆子!”
对着施以永吼完,大副收起开玩笑的口气,认真道:“你们俩小年轻,难得见个面,出去玩吧玩吧。有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说着,大副晃了晃存着李斯谚号码的手机。
李斯谚跟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有这样的长辈可真是幸福。”李斯谚撸了一把施以永略略留长的寸头,在他耳边嚼舌头。
施以永也不介意,就带着这么个大型人形抱枕往外走:“是啊。”
八大处公园也不愧是个公园,虽然才刚刚开张,却修葺得颇有样子。只是那山头太矮,他们两个大男人半个多钟头便蹭蹭蹭爬到了山顶平台。
施以永晃悠一圈,倚在栏杆上回头取笑他:“这也叫山?”
李斯谚耸了耸肩。他也是第一次来,怎么会知道情况会是现下这样?然而联想到香山之流,李斯谚也只能承认北京市区是没什么山可看的了。
他赖皮地从背后拥上施以永。
两人身上都出了些汗,被山风一吹,有些发寒;然而就这么抱拥着,竟也似炽热如火的。
李斯谚四下张望,确认山顶没有别人,便侧过脸吻住了施以永的耳垂,眼瞧着对方黝黑的皮肤上慢慢透出些红色。
“你干嘛?”施以永嘟哝着,没有抵抗的意思。
李斯谚更大胆了些,右手从施以永身前绕过去扳住他的左脸,迫他转过头来与他接吻。
施以永纵容地与他吻了一会儿便觉得脖子难受,轻轻推开李斯谚,转身将他正面压在栏杆上亲了下去。
两人正是动情,都未曾注意周围境况,一时间自制力都抛在了脑后,竟未曾注意刚刚爬上山顶的那个女孩子,直到对方惊呼出声:
“李斯谚?!”
三十
李斯谚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惊得一颤便想躲,而施以永也是下意识伸手护住他的脸,不让那人看到。
慌乱不过一秒,李斯谚便冷静下来。心念电转,他不躲不避,反而亲昵地拍拍施以永的胳膊,松开一只手,从容看向那女孩子:“毓玉,你怎么来了?”
周毓玉仍是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俩,施以永皱了皱眉,走上前一步,又被李斯谚仍然揽在他腰间的右手给带了回去。
“毓玉?”
李斯谚叫她名字,周毓玉终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们俩……”她将犹疑的目光往两人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看着李斯谚明显是被吻红的带着水汽的嘴唇,“你是同性恋?”
李斯谚弯起嘴角,并不回答。他向平台入口看了看,没有发现别人,又转向周毓玉:“你自己来的?”
周毓玉茫然地“啊”了一声,摇摇头:“我爸我妈也来了,还在半山腰休息。”
“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小心点,别乱跑。”李斯谚端出一副大哥的样子来叮嘱。也是他平时做派如此,周毓玉竟乖乖点头应了。半晌,她才察觉不对,气势却弱了些:“斯谚哥,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斯谚察觉到听见这句话后施以永身体的绷紧,笑着凑到对方脸颊上亲了一记:“如你所见。”
“你——”
“我与他是恋人。”李斯谚大方地牵起施以永的手,温柔地朝周毓玉微笑,“很奇怪吧,但我们是真的相恋。”
周毓玉愣愣地听着,脸上表情渐渐从惊恐转到疑惑。
眼见有戏,李斯谚加了把火:“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毓玉,你会歧视我们吗?”
周毓玉下意识摇了摇头,她在国外多年,最讨厌的就是歧视:“没……不会。”
“那就好,”李斯谚察觉到身边人的疑惑,却暂时没空同施以永解释。他要赶紧搞定周毓玉。酝酿好情绪,李斯谚的声音里带了些沙哑:“我……没办法同他分开的。”
“可是你们这样,李叔叔他们……”周毓玉话说到一半,自己吞了回去。想也知道,李叔叔那边仍然风平浪静的,肯定是还蒙在鼓里,甚至安排了李斯谚来同自己相亲。
难怪,这两周来他说是陪自己游玩就真的只是陪游而已,态度真是太过端正,一点趁机套近乎的想法都没有。周毓玉最初觉得他对自己没兴趣,然而李斯谚又一直没有回绝周书记的话,她便以为是李斯谚绅士,心里默默给他加上些分数。却原来他这样,是因为已经有了恋人啊。
还是男性。
周毓玉咬着嘴唇思索着。
周毓玉对李斯谚确实是有好感的,却不见得是男女之情。李斯谚大了她四岁,她对李斯谚仿佛更像是对大哥的依赖。
同这样一个男人结婚固然是好,不能成也没什么损失。周毓玉掂量一下,还是决定放手。不撕破面子,李斯谚还是那个对她有求必应的大哥,甚至还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