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18)+番外
“咔哒。”
门打开,季成川站在别墅门口,看到沙发上的季然,不由微笑了起来。他摇摇手里的猴子布偶:“然然,你忘拿你的小猴子了。”
第22章
“啊……季先生。”
阿姨刚才说了太多,季成川突然回家让她难免有点慌,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打招呼,用眼神示意季然先别问那么多。
季然没看到阿姨的暗示,他正紧盯着季成川,看他的眉眼唇鼻,看他脸颊的轮廓,将自己的五官跟他做对比。
季成川这几年来哪承受过季然如此热烈的注视,即使知道这一定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也心花怒放,怕吓到季然,面上还要云淡风轻地问:“怎么了?一直盯着爸爸?”
不待阿姨再递眼色,季然直接脆声发问:“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阿姨踮起脚溜去了厨房。
季成川吃了一惊,走到季然身前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问这个?”
季然皱眉不说话。
季成川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季然眼睛一瞪就要缩回来,被季成川紧紧摁住,皮肤相接的地方一阵发麻,季然咬紧了牙:“你干嘛!”
“你是我的骨肉。”季成川带着季然的手,让他感受自己皮肤下骨骼的棱角,眼也不眨:“骨,与肉,都是我给你的。”
“你身体里流淌的,是我的血。”
心脏猛地跳动,一股热气冲上季然的头顶,他被电到一样抽回手,抬脚就是一蹬,季成川哈哈一笑,索性借力坐在地毯上,一手往后撑,另一只手捞住季然的光脚丫摁上心口:“踢这儿。”
季然现在看他干嘛都是一派为老不尊的流氓习气,他气鼓鼓地将季成川的手踢开,盘起腿,把脚藏在屁股下面,扬着下巴喝道:“正经点!问你话呢!”
季成川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歪头点上火,他的头发因为刚才的胡闹散落下来几绺,不规则地挂在额前,气质也随之松散了些许,季然对上这样的季成川投来的目光,心里莫名发怵。
他开始兴师问罪,给自己壮胆:“今天跟你一起的那个人,是你的……那个么?”
季成川笑:“哪个?”
“就那个!”
“嗯,是。”
真不要脸啊!
季然火从心起,抠住自己的膝盖,大声质问:“你不嫌害臊么?大白天,领个男人买东西,还是个比你小这么多的男人,你不觉得丢人么!”
阿姨在厨房门缝里偷看,心里直叹气,这孩子真是……
对待季然,季成川拥有无限的耐心,他答道:“今天是意外情况,平时不会这样。”
季然抿抿嘴唇,问出了一直困惑他的问题:“你是同性恋,为什么要跟我妈结婚?”
这本应是个棘手的难题,季然幻想了一百种季成川会有的反应,撒谎、反驳、把他当作小孩子随口糊弄糊弄、或者编个离奇的故事……然而季成川只是弹弹烟灰,平静地,甚至是轻描淡写地说:“然然,人的性向并不是必须非男即女,很多人都同时拥有两种取向,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
不对,季然张张嘴,虽然这个回答他没法反驳,可是这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想要季成川羞耻,想让他百口莫辩,想看他不知所措,惊慌丢人,这才应该是正常人的反应不是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坦然,难道错的是我?
他梗着脖子继续诘难:“这怎么一样!就算你说得冠冕堂皇,你还是喜欢男人,你结了婚也一定想着男人,你根本就……根本就……”
季成川看着季然急头白脸,一定要给自己敲下一个罪名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又怎么了呢?”他坐直身子,温柔地注视着季然:“如果我是不忠于婚姻的人,即使我不喜欢男人,婚后也会有别的女人。男人还是女人,什么也不能代表,我从未在婚内做过对不起你妈妈和你的事,这不就足够了么?”
他知道季然这些年必然会受到姥姥极大的影响,也知道他的儿子正值青春期,对“性”的问题十分敏感,在这方面,季成川不愿将季然当作小孩来糊弄,他想要尊重季然的疑惑,也尊重季然的愤怒,与他开诚布公,慢慢引导他开拓更包容的观念。
季然还小呢,他有困惑的权力。也永远拥有在自己身边任性胡闹的权力。
季然并不知道季成川在琢磨什么高深的理念,他只觉得自己不论问什么,季成川都牙尖嘴利,偏偏自己还无法反驳,像个没文化的傻子一样。
他心里一急,脱口而出:“你说得这么好听,如果我喜欢上男人,你难道能接受么?”
听到这句话,上一秒还微笑着的季成川明显错愕了一下,随即,他的瞳孔里仿佛卷起一涌黑墨,目光变得极其阴沉复杂。季然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季成川迅速将情绪掩盖下去,吸入一口烟,眯起了眼。
“不说这个。”他垂下眼睫:“你还小,不用考虑这么多。”
第23章
手机在裤兜里催命一样的震动,来电显示是鸡崽儿。李鹤阳看一眼坐在讲台上改作业的老师,猫着腰从教室后门溜出去。
“上课呢,干嘛?”
季然二话不说,劈头就问:“李鹤阳,我要是喜欢男人,你觉得奇不奇怪?”
“……”李鹤阳在那头沉默一会儿,明显是受到了惊吓,声音都拧了个弯:“你喜欢上谁了?”
季然很烦躁:“你别管!”
“……不会是我吧?”
“啪!”电话挂了。
李鹤阳赶紧拨回去:“不是,我就奇怪,你突然问这个干嘛,被你爸传染了?”怕季然再挂电话,他迅速转了个话头:“奇怪肯定会有,但是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
“你喜欢都喜欢上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喜欢人,又不是杀人了。”
“我都喜欢上男人了你不应该阻止我么?打醒我啊!怎么可以没办法?”
李鹤阳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季然焦躁的样子,他在心里想我倒是愿意打,你也得甘心受着才行。
一阵鸡同鸭讲,李鹤阳终于大概懂了季然的意思。
说到底,就是老子跟儿子正大光明出了个柜,把儿子整懵了。
其实季然何止是懵。他先后遭受了阿姨和季成川关于性取向问题的洗脑,浅薄的十五年人生经验“哗”一下被整盘颠覆。
他晕头转向地回到房间,回想季成川跟他说得那些话,一会儿觉得都是放屁,一会儿又觉得有点道理,简直是心烦意乱,只能给李鹤阳打电话,企图寻找一个坚定的战友,结果李鹤阳了解情况后居然迅速倒戈,以一种可怕的客观与理性角度也开始给季然洗脑。
“小鸡崽儿,你这样想啊,如果我跟你说我喜欢上男生了,你会看不起我么?”
季然明知道李鹤阳给他挖了个坑,还是忍不住老老实实往里跨了一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