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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40)+番外

——看啊,六年前我就是这样闯门入室,将你的家庭撕得七零八碎,六年后我又来了,我如你所料是个甩不脱的鬼魅,你能将我怎么样?

季成川眉头深皱,看季然僵成一节木头,心烦又心疼。他一边思索该怎么跟这孩子解释,一边伸手想去揉揉季然的胃:“是不是不舒服?”

季然后退两步,如避蛇蝎。

上次他这样冷冰冰的避他,还是在姥姥刚死的时候。季成川眼神一凉,宋知洋在这时候凑上前,对季然道:“嗨,我们不久前见过,在……”

“滚。”

他想抚摸季然的头发,或者掐掐季然的脸,季成川头也没回,扬手打开他的胳膊,揽过季然上楼,厉声逐客。

宋知洋咬咬嘴唇,将手插回兜里。他踹掉对他痴迷的男朋友,辞掉国外优渥的工作回国,一下飞机就直奔这里找季成川,不是为了这个不耐烦的“滚”。可他也知道今天这情形再想什么都是痴心妄想,便假装潇洒的耸耸肩,笑了笑:“好,那我下次再找你。”转身往门口走。

握上门把的同时,身后一阵脚步响动,宋知洋回头,看见季然像个动物一样从季成川怀里蹿出去,捞起矮柜上的水晶花瓶狠狠朝自己砸过来,面容狰狞如小鬼。

“然然!”

季成川惊愕,一把将季然拽回怀里抱紧,花瓶在客厅中划过一道呼啸凌厉的弧线,“铛!”贴着宋知洋的肩膀砸在钢制门板上,透明的瓶身顿时遍布裂痕。

季然仍在蹬腿挣扎,与对白河纯粹的厌烦不同,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重叠着他与姥姥两辈人的怨恨。不止对他纠缠不休的恶心,不止对他恬不知耻的愤怒,也不止对他六年来跗骨之蛆般黏腻着这个家的不安焦躁恐慌,还有等等等等无法用文字形容的恶劣情绪,这些通通不能掩盖的一点是,他特别失望。

对季成川失望,对自己失望,对十分钟前还存在的欢欣雀跃绝望。

这些情绪在他身体里发酵膨胀,滚成一团,吞噬理智,季然疯了一样冲宋知洋嘶吼怒骂,骂他恶心,无耻,不要脸,骂他是令人作呕的同性恋,嘴边冒出的词汇丝毫不加以筛选,一个字都不打绊,发音流畅口舌伶俐,仿佛一具脏话连环炮。

谁都没料想到会发生这一出,宋知洋从险些头破血流的惊恐中缓过神来,不明白季然瘦削的身体里怎么能爆发出泼妇般的力量,骂得字字如刀。他从小被家里娇宠着长大,仗着好皮囊与好家世,从来都肆意享受他人的巴结赞美,活到现在受过最大的委屈,却全都来自季家这对父子。

季成川搂着发疯的季然,用目光示意他赶紧离开,宋知洋看着季成川眼中的不耐,听着季然的谩骂,怒极反笑,他扬起好看的下巴向季然“宣战”:“是啊,我就是喜欢男人,我跟你爸在一块儿的时候你还玩尿泥呢。我就是要缠着他,我回来就是来缠他的,有本事让他再去跟女人结婚啊!”

这话一出,季然反倒安静下来。他像是骂累了,软软地靠在季成川怀里,冲宋知洋展露一个微妙又空荡荡的笑。

“我爸确实是要结婚了。”他干净利落道:“你可以滚了。”

第52章

宋知洋最后是被季成川扔出去的。

他当季然在放屁,不仅不走,还发出冷笑,反驳挑衅。季成川仅存的耐心彻底消磨干净,两步上前擒住宋知洋的手腕往外一搡,也不管他是否摔了个屁股墩儿,大门一摔,家里重回清净。

他对宋知洋还残存着丁点了解,知道这大少爷要脸好面子,做不出在男人家门口砸门吵骂的事,眼下最头痛的还是屋里那个小炮弹。

无辜的花瓶在脚边躺着,透明晶体上密布的冰裂昭示着它承受了多大的怒火,有过上次偶遇白河的情景做铺垫,这次季然抡起瓶子砸人倒真没让他太过吃惊,反倒是那一串连环骂更让他不知该作何评价。季成川轻轻踢开它,向客厅里的季然走过去。

季然还在原地直撅撅地杵着,季成川尚未来到跟前他便忍无可忍地质问:“你为什么让他进来?!”

没等回答,他又砸出另一个更加愤怒的问题:“他为什么说‘再’结婚?你骗了我妈?!还骗我!”

季成川顿住脚步,深感疲惫。

有句话说,聪明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否则就是傻瓜。季成川在商界玩得风生水起,即便不是绝顶天才,也绝跟傻瓜挨不上边儿,却偏偏就避不开宋知洋这道坎儿似的。

硬论起来,宋知洋除却“曾经的对象”这个身份,该喊他一声学长。

两人相识在同一所大学,季成川即将研升博,宋知洋刚进入大一。

那时候的宋知洋还没这么能闹,性子倒是从没变过的张扬,在那个对于同性`关系还相对避讳的年代,他热烈地追求季成川,毫不掩饰,掀起了一场震惊整个学校的风言风雨。

季成川不抗拒任何一种性向,但他当时正与妙蓉在一起,也看不上宋知洋咋咋唬唬的毛病,拒绝得毫不留情面。

宋知洋大伤,萎顿几日,继续进攻。屡战屡败,越挫越勇。

连妙蓉都看不下去了,跟季成川打趣儿:人家是有背景的大家族公子哥,攀上了高枝你就变凤凰了。悠着点儿伤人,回头不高兴了给你下绊儿。

那是季成川最年轻也最傲气的时期,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说他能把我怎么样?

半月后,系里通知他由于给学校造成不良风气,取消直博资格。

宋知洋约他见面,说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让学校把资格还给他。

季成川叼着烟眯眼审视宋知洋,宋知洋被他看得期待又忐忑,满心以为心心念念的学长就要到手,没想到季成川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弹到他脚底下,嗤笑:趁年龄小,多学点儿好吧。

顺风顺水的宋少爷第一次尝到求而不得的滋味,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不服气,他还是不愿意消停。直到季成川结婚,宋知洋突觉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他就想要别人没有的好东西,结了婚的季成川对他而言魅力大减,这场旷日持久的追求终于降下帷幕。

等他从国外留学几年回来才知道,妙蓉竟然英年早逝,季成川没有再娶,带着他的小儿子过单身生活。

当年那块死活吃不到,早就干柴在记忆深处的肉,顿时注满血水,热腾腾地鲜活起来。

季成川这回没有直接拒绝他。

宋知洋在季成川眼里始终不像个完全的“人”,他的幼稚与莽撞使他更像一条好看的小狗儿,倾其所有地黏腻讨好季成川,围着他打转。就算真是条狗,见多了都会有感情,何况宋知洋是个活生生的人。

在宋知洋借酒壮胆,眨着晶亮的眼睛跨上他大腿那晚,季成川终于如他所愿,攥住他的屁股,将他扔到床上。

这块肉到底是吃上了。美味。宋知洋腰酸筋软,餍足地想。

他们各取所需,严格来说连恋爱关系都不算。几个月后,季成川发现宋知洋跟其他男人上床,没觉得惊讶,也不恼怒,只轻描淡写的让他以后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