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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枷(47)

作者: 马鹿君/大角先生 阅读记录

苏麟看厉骞这样,自己先不忍心。

被欺瞒固然应该要发火吧……但真的看到厉骞的脸,非但渐渐没了怒意,反倒先想起厉骞在那个狂风暴雨的午夜里,抱着自己一边哭一边忏悔、失魂落魄的模样……

苏麟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刀。

试图回想起出门之前那些在脑海里走马灯式一闪而过的黑暗念头。

关于欺骗,关于背叛,关于更大的阴谋……

哪儿还想的起来呢?

他现在看着厉骞的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之前的omega就是我,这真是太好了。”

苏麟忍不住唾弃这样没有立场的自己。

他想,之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还嘲讽当年的自己“迷之操作”,现在眼看又要重蹈覆辙。厉骞这人是什么妖魔鬼怪,是情蛊成精了吗?是针对他开发的专门的精神武器吗?为什么只要看到厉骞为难的样子他就……

苏麟无可奈何。

伸手先抚平厉骞眉心的褶皱,开口不但声色俱厉,反倒差点儿低声下气:

“这件事,我先道歉吧。”

厉骞断然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

与预期相去太远,反倒更觉惊恐,抬头看苏麟的时候眼底的血丝都爆出来:“阿麟,你别……”

“不是,你冷静一点,我不是说反话,”苏麟想了想,自己当年如果当真在雨夜里不辞而别一去无返,那厉骞会有点创伤后应激障碍也是难免的,他尽可能地放软声音,用那种在工地上学来的、应对群众性暴动事件时必要的“温和但坚定”的态度,“我是真的感到抱歉——虽然现在不记得了,但是……”他看了看门的方向,“我弟……那个应该是我弟吧……会对你有这样的看法,应该是我的责任。有了问题,找其他人抱怨,却一直对你隐瞒,这样的做法怎么可能有好结果?——总之,结婚是我们俩的事,会走到那么糟糕的地步,肯定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也不会无理取闹地只怪你。我有做错的地方,我会反省的。如果我没有察觉,你就告诉我。”

厉骞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微微张着口,发不出声来。

苏麟又追问了一句:“好吗。”

厉骞才恍然地:“哦,好。”

苏麟忍不住笑起来——虽然并没有什么好笑的事,但他看着厉骞的表情就想笑。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混合着死里逃生、喜出望外、难以置信和小心翼翼。

太过繁复以至于有些扭曲。

就算在厉骞这么英俊的脸上依旧不太好看。

苏麟却该死地觉得心动——他从来没有见厉骞如此失态过,而这一瞬间的失态,恰恰是厉骞重视的证明。

于是苏麟又一次一边唾弃自己毫无原则,一边低声下气地开口:“还有一件事,我也要说抱歉。”

“嗯?”厉骞迅速从天上掉馅饼般的好运中汲取了力量,开口时已是原地满血复活,一副“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心理准备”的姿态,“什么?”语气里满是“现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承受”的自信。

但苏麟的行动还是大大地出乎厉骞的意料——

他的omega,“唰”地从口袋里把藏的刀掏出来,“啪”地拍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关于这个。”

第五十一章

厉骞第一时间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

愣了三五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把刀——其实很小,一套刀具组里最小的那把,平日苏麟只用它来削水果。

可厉骞一见,还是不由自主本能地向后做出闪避的动作——只是一小下而已,很快又调整姿势,回到原来的位置,垂下眼,温驯而听天由命的模样,活像被肉食动物叼住了颈动脉的大型草食类……

苏麟这样笔直地冲进办公室里来,他便有了“事情暴露”的预感。

为可能来到的这一天,他做了很多准备,预设许多情况,也私下在脑中走流程,做“思想排练”。他以为自己会为苏麟能想起来感到庆幸。毕竟保守秘密终究是困难的,何况还是对自己最亲密的人。

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他却只是目瞪口呆,束手无策。

更糟糕的是,苏麒正在办公室中,并且和他纠缠不休……

厉骞人生还从来没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刻,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恨不能寻找时光机。

苏麟非但没有因为苏麒误会他,反倒三言两句就把苏麒哄走,他已经谢天谢地……接下来,只要苏麟还愿意和他说话,不像上次那样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要杀要剐都随便了……

苏麟看着厉骞这任人鱼肉的架势,哭笑不得:“干嘛?以为我要捅你啊?”

厉骞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个,我……”

“我说了和你道歉,就是道歉,”苏麟说到这个,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抬起手挠了挠头,“这个,是我今天来找你之前,顺手在厨房里拿的。刚刚进门之前,我还踩了点,看好了突破和撤退路线。”

“啊?”厉骞没有完全明白,“你这是……”

“关于以前的事,我并没有完全想起来,应该说多半没想起来,”苏麟大抵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不等厉骞开口就说,“是我今天考试,看到答卷上写快了的连笔字和之前房子里留的字迹像,又对了日记上的笔迹,猜出来的。我以为你要害我。拿了这个刀,”苏麟抬了抬下巴,示意桌面上那把小水果刀,“就来谈判了。”说完自己都觉得挺滑稽的,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呃……”厉骞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作何反应。

幸而苏麟也并不需要他给出太明确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下去:“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不管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至少从你重新找到我,到现在,你一直,是很好的。”苏麟顿了一下,想找个有修饰性质的形容,可脑中除了厉骞的脸之外什么都没有,只得干巴巴地重复了一次,“是,很好很好的。对其他人,也很好,对我,也很好,没有任何可以被挑剔指责的地方。所以,最少,”苏麟咬了咬下唇,也垂下了眼,既不敢看厉骞,也不愿意看自己带出来的那把证明“不信任”的刀,“你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怀疑……”

“不是的,这是……”厉骞一直很安静地听,可看苏麟这样先自责,还是忍不住开口打断。

他是着实心疼这样的苏麟。

尽管记忆失去了一些,性格却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遇事先自省,全然不会怪罪别人。

上学时就是这样。因此担责和被批评的次数总比会耍滑头推卸责任的人多得多。厉骞看不过呀,总劝他别这么死脑筋,该甩的锅就要勇敢果断地甩出去。他只是笑笑,说“别人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只能管好自己。”

厉骞无可奈何,只有明里暗里护他一点。

过后想想,这未尝不是把他们的婚姻走进绝路的一个小征兆——苏麟这样的性格,不知道烂了多少委屈在肚子里。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毕竟有限,而婚姻中的不满,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沟通和排解,就一定是无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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