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暖气足，赵乾在家里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和休闲裤，连袜子都没穿，露出一小节白皙干净的脚腕，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慵懒。林辰看着他走进厨房，突然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受。

他好像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去听幻梦live的那个晚上，被他遗忘掉的细枝末节开始一点点清晰起来。

……

那天，男人没有给林辰签名，因为乐队里的其他成员都陆续出来了。

“愣在那儿干什么呢，喝酒去。”有人站在街角处，远远地对他喊道。

“来了。”男人朝他们挥挥手，对林辰说：“早点回家。”

林辰没有回家，他家在另外一个城市，离这里有千里之遥。他伸手擦了擦鼻血，就像个跟踪狂一样跟在幻梦乐队的后面。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被他们吸引着，脑子里还回想着刚刚结束的那一场live。

他的跟踪方式并不高明，乐队里的人其实早就发现他了，但是却也懒得搭理他。

林辰看见他们买了很多酒，什么颜色都有，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他们连喝酒的地方都不挑，就在路边的一个小公园里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几个人把袋子里的酒在长椅上摆成一排，就这么在路灯下面喝起酒来。他们喝酒是沉默的，谁也不跟谁说话，只顾一个劲儿地往嘴里灌。

林辰是真的没见过这种喝酒的架势，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他们什么都不在乎。

“喂。”有个人对他喊，林辰认出他是乐队的鼓手，他说：“你是谁？站在那儿干什么？要不要喝一杯？”

“未成年。”另外一个人推了他一把，笑道。

“操。”那个鼓手小声说了一句。

他犹豫道：“你们……不回家？”

鼓手笑了：“我们没有家。”

他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他非常喜欢幻梦，可他也没想到褪去了一切光芒之后，他们在本质上居然跟亡命之徒没有什么区别。林辰往前走了一步，他觉得他们已经有点儿醉了，但是他不能肯定他们到底醉到了什么程度。他看见幻梦的主唱跪在地上，整个人趴在长椅上，像是睡着了一样——他喝酒很凶，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凶。借着微弱的灯光，林辰看见他的脖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纹身，那是一对恶魔的翅膀。

……

林辰走进厨房的时候，赵乾正在切黄瓜，差点儿被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也没声啊，跟余瑶瑶学的吧。”赵乾随口说道。

林辰说：“有声啊，是你太专心了。”

张心眉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他们的相处模式，还真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说：“我去下洗手间啊，赵乾你看着点儿火。”

赵乾头也不抬，应了一声：“去吧。”

林辰漫不经心地斜靠在冰箱上，认真地看赵乾切菜。赵乾微微低着头，动作看上去还挺专业。

也许是林辰的视线太过炽热，赵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哎，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林辰不动声色地站直了，朝赵乾靠近了一点儿，他想要确认一件事。

“没什么，无聊。”林辰心不在焉地答道，插在口袋里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些，到底是不是他？

赵乾不疑有他，仍然低着头专心切菜。林辰眯起眼睛，果真在赵乾的后颈处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一对小翅膀。

真的是他。

林辰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赵乾回过头来，不解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实在靠得太近，他只要再稍微低一下头，鼻尖甚至能碰到赵乾的头发。

林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他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说：“好。”

赵乾：“……？”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张心眉回来了，林辰的语气中带了一点儿他自己都没察觉出的轻快，说：“我去外面，不给你们添乱了。”

赵乾：“……？？？”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第18章

赵乾和张心眉做了一桌子的菜，当然，大部分还是张心眉做的，赵乾懒得不行，今天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张心眉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叹道：“哎，累死我了。”

赵乾把蛋糕拆开放在桌子中间，张心眉插上了蜡烛——一个小小的“3”字。

张心眉笑道：“赵乾，后面那个‘0’我给你扔了啊，今天就过三岁的生日吧。”

赵乾哭笑不得道：“随便你。”

另一边，郝来刚想在赵乾身边坐下，林辰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郝来顶着一张黑人问号脸，说：“……有人？”

林辰皮笑肉不笑地说：“对，我坐这儿啊。”

余瑶瑶在对面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了林辰一眼，接着对郝来说：“大腿，过来，你是不是傻？”

郝来：“？？？”他傻吗？

林辰挑了挑眉，似乎对余瑶瑶的做法非常满意。

“先吹蜡烛？赵哥许个愿？”郝来问道。

赵乾压根就不信这一套，但是今天的气氛这么好，他也不好意思扫兴，就说：“好，许个愿。”

“嗯。”郝来掏出打火机，把那个小小的“3”给点燃了。

林辰走过去把灯关了，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唯有桌子上那个小小的蜡烛跳跃着一丝明亮的火光。赵乾忽然想起小时候偶尔家里停电，大家也会点起蜡烛，火光和白炽灯所发出的光是不同的，赵乾一直觉得它要更加温暖一点。

过完今天，他就三十岁了。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这十年里，赵乾经历过许多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快乐的，也有无奈的。他以前总觉得时间太慢，生命太长，日子又太苦。然而现在他一抬头，就能看见朋友们的笑脸，这样一想，生活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

“我希望……”赵乾清了清嗓子，说道。

旁边的林辰忽然在桌子底下拉了一下他的手，提醒道：“不要说出来，要在心里说，不然就不灵了。”

赵乾只好道：“好吧。”

他想来想去，在心里非常诚恳地说了一句：希望来年能发财。

许完愿，林辰又把灯打开了。

“来来来，大家吃吧，不要客气啊。”赵乾说，“不过你们得感谢一下张心眉，大部分菜都是她做的，我比较懒。”

郝来立刻捧场道：“哇——心眉姐这么厉害啊！”

张心眉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不经夸，非常受用道：“哎呀，哪里哪里，大家随便吃，不够我再做。”

余瑶瑶好奇地问：“赵乾你做了哪道菜？”

赵乾迷之自豪地说：“凉拌黄瓜是我做的。”

余瑶瑶：“……”她看出来了，赵乾是真的懒。

寿星说了开吃，几个人也都不再拘束。赵乾和林辰他们在一起拍了几个月的戏，早就非常熟悉了，张心眉这个人属于自来熟，也能迅速地和大家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