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心饲爱(11)+番外
是小时候那种非常依赖非常信任的眼神。
厉建国皱起眉:想都不要想,我绝不许你这样下水游泳。
苏晏长睫掀起来深深地看他一眼,伸出小指勾了一下他的掌心。
厉建国口气软下来,却还是不退让:真的不行,我也想不出办法。
苏晏盯着他看,又用小指勾了他一下。
厉建国就叹气了:这样吧,今天你别下水,回头好了,我带你去市民游泳馆玩。
苏晏知道厉建国这样说就算是最终裁决,况且也是为自己好,只得乖乖点头。
结果厉建国自己也没能下水,请完假陪苏晏去食堂买零食吃了一节课。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左思右想放心不下,把司机叫起来,驱车去苏公馆。
苏家这里的管家正是当年在消夏别墅的那个。对厉建国很熟悉。看到厉家的车忙打开门把他迎进来。苏晏才完澡,全身热腾腾,带着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眉开眼笑地窜过来说阿国哥哥你怎么来了。
厉建国皱眉:你这情况可以洗澡?
苏晏点头:后面用塑料布保护起来,然后擦一擦这样,水只前面不会碰到伤口的。
厉建国还是皱着眉:都你自己弄?
管家在一旁忙说:总共有两个下人贴身照顾小少爷,他们休假了就我来。又说:厉少爷放心,小少爷这几年很会自己调停了。
厉建国把贴身跟苏晏的人都叫来看过。又看过苏晏的菜单,才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许久没来苏晏家,这一来简直意外之喜。苏晏开心得无可无不可。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像枝头上一只快乐的小鸟。把从国外带回来的自以为新奇的东西都搬出来给他看,又给他看没能寄给他的照片,临了还带着他在家里巡视,耀武扬威做小主人状,说你别担心啦,我现在懂事多了,哪有那么笨;想了想又笑起来,说阿国哥哥,你简直比我爸爸还像我爸爸。
厉建国被这句话噎得愣在当场。
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鬼。
厉建国哭笑不得。讲道理我才十四岁,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何况我才比他大三岁!这算怎么回事!
“哦,”他横苏晏一眼,“那叫声爸爸来听听。”
这自然是玩笑。
——男生之间这样玩习惯了,一言不合就卯起来让对方叫爸爸,又或赌一场考试一次跑步比赛之类,输的人叫赢的人爸爸,所谓“父子局”。当然只是闹着玩,结果多半不了了之。
此时厉建国也一样,只是想逗逗苏晏——毕竟这样未老就操心想想还是挺蛋疼的,何况也想听苏晏说两句好听的。
谁想苏晏真的踮起脚尖环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酥酥地叫了一声:“爸爸。”
厉建国一下呆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苏晏以为他不满意,便换了方言叫“阿爹”,又叫“Daddy”,抬头看一眼厉建国,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为难地说:“其他是真的不会了。”
厉建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么乖?”
苏晏偏着头,笑得嘴角边的小靥窝都一跳一跳的,甜得要命:“这样就算乖啦?”
“嗯,”厉建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拍拍他的头顶,“很乖很乖。”
苏晏笑得更深,大大的圆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对你还可以更乖的呀,毕竟这个世界上阿国哥哥对我最好啦。”
一瞬间,厉建国切实地感觉甜味在口腔中扩散,绕在舌尖缠绵不去,一瞬间觉得什么担心什么麻烦都值得了。
这一闹闹到好迟。
洗完澡都日期都跳了一天。
厉建国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才想起作业一个字没动。早读时差点抄到断手。
苏晏伤好之后,厉建国果然信守承诺带他去市民游泳馆。
苏晏并不会游。游泳圈又笨重不乐意用。只挂在厉建国身上,被带着溜过来溜过去,开心得一边叫一边笑。
在水里浮力大不觉得。
上岸厉建国才发觉全身肌肉酸痛宛如针扎,腿都打抖。
恰巧遇到上次莫名打了一场架的楚玄,带着那个叫苏盈的妹子,迎面而来,一眼看穿厉建国的外强中干,又看到一旁兴致盎然脸都涨的红扑扑的苏晏,笑着招呼:哟,建国同志,您这是?
厉建国怕他当着苏晏说出什么不好听的,飞快地回答:带我弟来游泳,他不太会。
拽着苏晏就走,话音未落已擦身而过。
被楚玄在在背肌上轻轻摁了一下,“嘶——”地一声差点跳起来。
苏晏吓一跳,问阿国哥哥你怎么了。
厉建国忙说没事,回头恶狠狠地瞪楚玄。
楚玄不以为杵,抱着手臂直乐:您还真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厉建国翻个白眼:作践谁呢。苏晏可是正正经经的苏家少爷,区区一个晴雯哪里比得上。
然而,其实对于“苏晏是苏家大少爷”这件事,厉建国也并没有对楚玄宣称的那样有自信。
从小到大,他都不太拿得准,苏家对于这个小儿子是什么态度。
之前年纪小,自己的事都不太搞得定,苏晏离得又远,就没有深管。但今年他已经开始跟着父亲学习料理家里的生意,觉得自己颇算得上一个大人。苏晏又在身边,还开口叫了他“爸爸”,厉建国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深入地了解一下这方面情况,也好早为苏晏做打算:
如果苏家当真把苏晏当少爷,就该提前给他把受高等教育的信托基金准备好,也要按步骤让他做好一个继承人的准备。
如果苏家只是把他当那个大哥的血瓶……
……那厉建国只好再多动动脑筋动动手,自己给他想点办法。
可这种事,问苏晏是不靠谱的。
他通常不会提。
厉建国又不舍得在这种问题上逼他。旁敲侧击地问,他只会爸爸很好妈妈很好哥哥也很好,最多不痛不痒地提一声治疗有时候有点麻烦,连痛都不会说,怎么能信。
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恰巧,厉氏有一个新项目,国外的基地位置离苏晏父母带他哥哥疗养的小镇不远,厂房又在苏晏哥哥治疗的医院附近——所谓“不远”和“附近”大抵是一个高速公路驱车四小时以内可达的距离。
这项目虽然收益看好,但风险大,厉氏内部争论很激烈。都觉得机遇难得,不忍心放弃,却又没有人敢接。厉建国考虑了一周多,咬咬牙把项目接下来。
这件事他没告诉苏晏。
一来苏晏聪明,要是有心,一对地理位置,多半能猜出厉建国想要干嘛。
二来就要期末考了。
这是苏晏跳级以来的第一次真正的大考。
代表他三年来终于第一次没缺没漏没病没灾地上完一学期。
也是检测他能不能跟上初三进度的硬标准。
厉建国由衷希望这个学期能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希望苏晏能真真正正渡过一个完整的学期,在日记里——是的,苏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经常写日记了——也能记下一段正常孩子的生活。这种对于别人来说很正常很普通的事,在苏晏就几乎是奢望。现在好不容易快要达成,厉建国不想再让任何事情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