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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心饲爱(66)+番外

作者: 大角先生/马鹿/马鹿君 阅读记录

苏晏一直抖。

手无力地抵着他的肩。

终于哭出来:阿国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连哭声也是低低的。

带着哀求。挠在心上像奶猫的脚爪。

平时肯定能让厉建国冷静下来,今天却像在烈火上浇一勺滚油:害怕?别人你就不害怕?

苏晏用力摇头:不一样。

厉建国咬着他的锁骨,很用力,像是随时要把他吃进去:哦,不一样,我和谁不一样?

苏晏气都喘不上来:谁和你都不一样,你别这样对我……

然后开始说数据。

明明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却硬要撑出成熟得体的语气,听上去很滑稽。厉建国觉得古怪:这什么?

“贷款,”苏晏的胳膊一直挡在眼睛上,此时终于拿下来,细密的长睫毛眨了眨,落下一串碎钻样的泪珠,“十年期限,不用抵押,不用以债入股。周泽宇那边放的。”

厉建国不知该有什么表情:“等于说你把自己卖了?”

苏晏笑一下:“我哪那么值钱。”想了想又说,“我也算是一家之主了,哪里说卖就卖的。”

笑容浮在皮肤上。眼睛很冷。

厉建国没见他这样笑过。只觉得心口被刺了一下——想起苏晏上一次提起“一家之主”,是两个人约定回国……然而回国却是这个样子……厉建国的额角又突突地凶猛地跳了。

不是卖,意思是说……

不等厉建国把思路厘清,苏晏就接着说下去:“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找钱了。要娶别人家的女儿,别这么低三下四的,人还没过门,就和老丈人开口,不像话。好歹也是厉家的大少爷呢。”苏晏抬手——这个角度习惯上是立刻会勾上厉建国的脖子,然而终究只拍了拍肩。

明明是身体紧贴在一起的姿势。明明是一触即发的氛围。

拍肩这个动作显得疏离而友善的可笑。

厉建国脑袋转不过来:“晏晏,我……”——我没想娶别人。他想这么说。可却有点开不了口。实际上谭家哪边也不想放。他们家女儿好十几个,颇有政治金元婚姻的余地,谭先生一心想要把自己家的客厅变成权利和金钱的流动中枢,向上爬的通道自然要打开,厉家这些老亲却也不放手。

何况谭羽对他是真的痴迷。

要死要活地不肯放手。

磨了这好几日,谭先生口风始终不肯变,并且得寸进尺,俨然已经把他当自己家女婿——厉建国又不能真和他撕破脸,只好耗着。现在想来,苏晏大抵是听了风声……

苏晏别过脸,不看他,裸着一大截脖子,雪白又柔润,线条很美,像艺术品,现在盖着别人的痕迹。他的眉心灰蒙蒙一片,倦怠的模样:“我们都是有责任在身的人。一个公司几万人,多半都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房贷车贷,都指望我们派工资吃饭,我们这样胡混,算什么呢?万一出点什么新闻,闹点什么风波,我且不论,就问你有没有脸回厉家祖祠去面对那一排牌位?差不多就打住吧。是该长大了。”

厉建国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又说:“这些话都是你曾经教我的。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觉得你说得对。”

神特么对。

厉建国咬牙切齿:“你认真的?”

“嗯。”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苏晏咬住下唇,一点点把头摆回去:“我认真的。”

厉建国没有办法。

从小到大,对苏晏,他从来没有办法。

而苏晏还要说:“你要和谭家接亲的话,选谭云吧。”

厉建国脑子里嗡嗡的,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模模糊糊地应一声:“谁?”

“谭云。谭羽的姐姐。不太受宠,没怎么和谭家大部队在一起。她妈妈死得早,后面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背景。又是我奥数班的学姐。我还挺喜欢她的。”苏晏说得飞快,淡色的眼眸又溜开了,“我讨厌谭羽,谁都行,就是不要谭羽。”

“你真觉得这样好?”厉建国又问。

苏晏皱着眉,盯着他的眼睛点头。

两人的眼睛都是红彤彤的。谁都不比谁的血丝少。

明明几乎没有距离,却远的像是间隔一整个银河系。

苏晏终于成了能在这个世界上独立生存的模样。冷静,沉着,干净利落。厉建国想。这本该是他所期望的。可事到临头却发现和期望中不一样。他忽然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和不想要什么了。

一生都没有像此刻这样混乱过。

苏晏不愿意留下来住。

厉建国脑子里和被原子弹炸过的长崎差不多,全凭身体本能帮他穿好衣服把他打发出门。

苏晏是自己开车来的。

厉建国看他的状态,担心他一个人开车,想送他,被一句“你现在这个状态,开车也没比我稳健到哪里去”堵了回来——谁说不是呢,厉建国想,刚刚下楼梯都打晃。

苏晏的车从车库里滑出来,厉建国拦了他一下。想说点什么,左右却找不到话可说。半晌憋出一句:“车位我还给你留着。”——你随时可以来的意思。

苏晏便笑了:“我知道的,大家还是兄弟。”笑的那么好看,伸手却塞过来一个东西,厉建国下意识地接在手里,就听他说,“但这个东西,现在放在我这里不合适了,给谭学姐吧。”说完就车窗一关飞快地开走了。

厉建国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是苏晏一直挂在脖子上,和他一对的那个玉佩。

上面似乎还带着苏晏的体温。

他握着玉佩,在车库门口站了很久。直到疼痛无法忍耐,才清醒过来,低头一看,手心里一个很深的印子。

——他不知道苏晏的手心里也有一个同样形状的很深的印子。

也不知道苏晏攥着这玉佩很久。

心里一直大喊骗子骗子骗子都是骗人的,却没舍得说出口。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没什么特别不正常。

或者不如说是过分正常。

有了钱,厉苛不使坏,苏家很快就从苏敏学过世的风波中振作起来。不过一年时间。年头的财经头条,写他们家还是“风雨飘摇,生死未卜”,三个月后是“外围观望,或有转机”,再过三个月就是“百年基业,根深叶茂”,一年过去,江湖上再也没有敢看轻苏晏的人,都知道他手腕老辣,关系网扎实。背后有人,还不止一个。

他夜场里的名声也随之越叫越大。

周泽宇老司机,自然不满足于地面安全驾驶。苏晏拿人手短,且从来言而有信,自然奉陪到底。两个人有约在先,这段关系保密。结果传言出来,便是“苏老板卯起来什么都敢”,“整个X城前后二十年没见过他这么疯的”。

即便如此,年轻刚入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依旧特别喜欢往他身上凑——苏晏长得好,待人和善,绝大的时候说睡觉就是真睡觉,不像其他客人那么吓人。看到和自己眉目有点像的孩子,便格外疼惜一点。求他想读书想工作,他多半帮忙。看成绩差不多的,就都资助上学去。小报于是特别喜欢写他包养小鸡小鸭子,真的假的名单可以列满一个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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