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走过冬天(36)+番外
季琛咽下了安眠药,安分地闭上眼睛。
起先,有灯光从指缝露进来;然后裴鲤关了床头灯,世界便沉入了黑暗。
温暖的、宁静的黑暗。
季琛是被舔醒的。他有低血压,又因为昨天的情事,骨头缝里都酥着,浑身酸软得不想动,懒洋洋地借着将明未明的天光看裴鲤亲吻他的锁骨。
他把手伸下去,摸到了裴鲤晨勃的阴茎。
裴鲤含糊道:“别管它。”
季琛捏着龟头摩挲了几下,裴鲤的亲吻一滞,吮出了一枚吻痕。
季琛的手活儿一般,加上裴鲤有意较劲儿,最后季琛手口并用才让他泄出来。裴鲤射的时候没来得及推开季琛,精液在他嘴角沾了一些,黏腻腻的。裴鲤凑过去想亲他,被季琛躲开了,捂着嘴匆匆地就往洗手间去。
裴鲤独自留在床上,越想越乐,最后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跟着进了洗手间,把正在刷牙的季琛抱起来转了个圈,头发都溅上了牙膏沫子。
季琛被裴鲤放下的时候有些脚软,裴鲤干脆从身后揽着他。他说:“小琛,你真好。”
季琛含着漱口水,语调模糊:“比女人还好?”
裴鲤伸手戳了戳季琛的心窝。季琛的乳头昨夜里还被裴鲤吮肿了,敏感得很,一被戳到胸口便猛地一弓,险些把漱口水喝下去。
裴鲤说:“小琛,你不要跟别人比,我只想要你。”
季琛就不说话了。他漱完口,低声道歉:“我的错。这太好了,简直是我所设想过最好的结果。都不像是真的。”
裴鲤拿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不纠结真的假的的问题,扯开话题道:“最好的结果?那次好的结果是什么?”
季琛一笑:“你结婚,我远走高飞。”
裴鲤瞠目结舌:“不该是一辈子好兄弟之类的——”
“我没办法跟你做兄弟。”季琛沉静道,“从深圳回来的那次,我其实是想先偷偷去看你一眼,不要这么冒失的。可惜出了点岔子。”他的声音有点懊恼。
裴鲤微微眯起眼:“什么叫‘偷偷看一眼’……而且结果还不都一样?”
“不一样的。爱人是一件辛苦的事,需要付出努力,忍受痛苦,耗费心力,这些都是我在生病时无法做到的。”季琛微笑着面对镜子里的裴鲤,“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之前我们谁都没有精力耗费在爱情上。裴鲤,你不觉得现在的我更好吗?”
“当然。”裴鲤捏了捏季琛的下巴。他知道季琛的意思,有一段时间季琛看起来就像是所有负面情绪的混合体,迟钝、呆滞,因为恐惧而木雕一般地拒绝外界交流,脆弱得像会被玫瑰花的细小尖刺割破喉管。
裴鲤知道季琛不想接受那种状态的自己,那也没关系,他可以接受。他会守着季琛,一寸寸地,从深渊里爬回来。
第40章
裴鲤迟到了,而且准备早退。
陈彤旗十分不满:“你昨天手机怎么关机了?知不知道昨天你爹给我打了多少电话?大马路上就连环轰炸,我他妈差点给开到沟里去!”
裴鲤心不在焉地听着,毫无反省之意。他想要早退去找季琛就得先忙成一个陀螺,基本上没空听陈彤旗抱怨。
陈彤旗气炸了。
他不能找徐哲谈,焦躁地在办公室转了一圈,最后溜出去打电话给季琛。季琛居然没在上班。他自称是请假在家,嗓子还有点儿哑。陈彤旗联想起裴鲤昨晚的手机关机,放飞想象,一时都忘了打电话的初衷。
他说:“小琛啊,你们真的……”
季琛说:“嗯。”
陈彤旗头皮发麻,想想却又着实是百感交集。
他沉默半晌,低声道:“裴叔叔那里……”
季琛笑说:“还能怎么样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顿了顿,他续道:“如果裴鲤决定放弃……那大概是他的考虑。可我不会再放手了。他不是我的责任。”
他是我的爱人。
裴鲤到季琛家的时候发现季琛在电脑桌前看卷宗。阳台上风信子已经谢了一半。裴鲤从袋子里捧出一盆新买的八千代搁在它旁边。
季琛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他忙活。耳机搁在桌面上,外泄出粤语歌的音调。
裴鲤跟着哼了两句:“这盼望很悠长,亦决心等到尾,等得起——”这首歌一直在季琛的歌单里,裴鲤听了不知多少次,词是不懂的,发音却早就记下了。
他瞥了一眼屏幕:“叫什么来着……《命硬》?”
季琛但笑不语。
裴鲤疑惑道:“今天怎么了?有点……”志得意满?得意忘形?都不是好词儿,但都还挺贴切的。他伸手戳了戳季琛的酒窝。
季琛按着他的手只是笑:“我高兴啊。”
无倚仗的时候,行大道如履薄冰;有倚仗的时候,攀山岳如履平地。
裴鲤还记挂着深圳的事,顺势说:“既然高兴,就顺便讲讲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走了。说好二月告诉我的。”
季琛是真给忘了,这会儿裴鲤提到才想起来这一茬儿。他拧起眉头,纠结道:“我反悔了行不行啊。”
裴鲤反手捏了捏季琛的手指。
季琛不说,他也猜到了大半。那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裴鲤到后来才有精力思考裴绍林为什么知道季琛对他的心思。联系起那天的情况,一切都昭然若揭。他甚至能猜到季琛不肯告诉他实情的原因。
那份痛苦与歉疚太沉重,季琛宁愿自己扛起千钧,也不肯在好不容易得到的爱情之上横生哪怕一寸枝节。
他见季琛是真不想讲,思索片刻,宽容大量道:“行吧,你先保证再也不悄无声息跑路了,我再考虑考虑。”
季琛便露出一个笑容来:“爱你。”
裴鲤故作冷淡道:“这一招早就没用了!”
季琛失笑。这回他并不是想转移裴鲤的注意力。他只是真的想说这句话。
裴鲤到底还是有些脸红。为了掩饰,他屈起手指在季琛脑门弹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陈彤旗跟我说了一些事……嗨,你不信就不信吧,你先看着。你看着我,你看着飞讯。”
飞讯遇到过那么多问题,它还会遇到更多问题,一个接一个堆在裴鲤肩膀上,要把他压到尘土里去。
可它值得。
季琛同样值得。
季琛会摔倒,那裴鲤便看着他,随时准备为泥水中的他伸出一只手。
季琛太倔强,那裴鲤便陪着他,同样是扛着千钧万钧,崎岖山路上并肩而行,要见到冬天为春天让路。
倘使有一天季琛累了,那么裴鲤可以牵着他回看今天。这世界太小,有什么能拦住一艘走过冬天的船?裴鲤无所畏惧,他将连着季琛一起扛在肩头,一往无前。
裴鲤说:“你看着吧,一切都会好的。”
季琛便柔声答道:“我看着你呢。”
他看着呢。
让冬天的留给冬天。
他看见的是凛冬之后,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