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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290)

“你看不出来的。”阿南语气淡淡的,并不想多理会她,一催□□马便要走。

方碧眠还想去拦她:“南姑娘……”

只听得“嗖”的一声,几根寒芒自她的肩膀擦过。方碧眠只觉臂膊一痛,而对面的阿南一扬手,朝她冷冷一笑,原来她把刚刚从马身上起出的钢针,射了回来。

“少来烦我,我不待见你。”阿南弹了弹手中剩余的针,示意她止步,“毕竟,你去杀绮霞时的狠劲儿,我至今难忘呢。所以你现在这般温柔贤淑,我看到了只会膈应。”

方碧眠的臂膊传来微热的麻痒,她低头一看,原来那附着麻药的钢针已经划破了她的衣袖和皮肤,手臂上正有血珠一串串沁出。

阿南将手中的针丢在地上,冲朱聿恒一扬下巴,两人打马绝尘而去。

身后韦杭之等人呼啦啦赶上,随扈其后。

方碧眠捂着伤处,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唇角微微一撇。

随即,她拨马转身,眼泪大颗涌出,带着无限的委屈与痛苦,奔回竺星河的方向。

前方山道旁,梁家小院的柿子树上挂满了艳红果子,探出院墙,似在迎接他们。

阿南憋着气一路行来,此时终于放慢了马步,仰头闻着树上果香,慢慢平缓呼吸。

朱聿恒勒马静静望着她,不言亦不语。

阿南握着柿子闻了片刻,转头问他:“看得出来吗?”

“有一点。”朱聿恒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唉,口口声声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可我终究还是做不到。”阿南自嘲着,仰头闭上眼,任由日光透过叶片投在她的面容上,将她眼前的黑暗渲染成金灿灿的颜色,照亮她不愿敞开的所有角角落落。

“你会的。”朱聿恒静静凝望着她,轻声道,“人生广袤,世事欢欣,你若活一百岁,到现在才五分之一呢。所以,我们都要努力积极地过好每一天,不要让这五分之一的痛苦,笼罩未来的五分之四。”

他低沉温柔的话,在阿南的心口,却如一道利刃滑过。

阿琰,劝她欢喜面对未来的人,很可能却没有未来了。

他又是怀着何种心情,来安慰她的呢……

她紧闭眼睛,将眼中即将涌出的泪水湮没在眼睫之中。

朱聿恒勒马站在她的身后,等待她转身睁开眼,看到身后的自己。

而她在冬日温柔的日光下转过头,真的看向了他。

“阿琰,你说得对,我的人生,以后的欢喜,还长着呢。”眼中湿润的潮气很快消失,她深深呼吸着,朝他露出勉强却切切实实的笑意,“走吧,还有正事要做呢,先去蹭一顿饭再说!”

第152章 玄黄错跱(2)

阿南摸了两次梁家,俨然已熟门熟路,下马带朱聿恒一起进了柴扉。

小院中香气扑鼻而来。

“哇,好香,这大雁炖得不寻常啊。”阿南跟只馋猫似的,翕动着鼻翼就寻到了灶间。

只见唐月娘正在灶头忙碌,而金璧儿已摘了帷帽,正在灶下帮忙烧火。

她脸上抹了这些天的药膏,已经恢复了不少,虽然疤痕还未彻底消退,但凹凸红紫的可怕伤疤已淡去,显露出了清秀的轮廓。

“梁舅母,金姐姐,我来蹭饭啦!”阿南迈进厨房,将手中提的两小坛酒搁在桌上,就去帮金璧儿抱柴火。

“哎呀,你这孩子,说你太客气呢,还是不客气呢!”唐月娘忙去拦她,“带东西就太见外了,帮忙烧火也太不见外了!”

阿南和金璧儿都笑了。

阿南在灶上帮唐月娘料理配菜,耳听得哒哒声连响,抬眼看见唐月娘手中的菜刀爽利起落,洗净的青萝卜被切成大小均匀的滚刀块,块块落入锅中,令炖到滚沸的大块雁肉又平添一股清香。

阿南的目光,在她的手上顿了片刻。

一双做惯了家务的手,皮肤因常年劳作而显得粗糙,但她握刀极有力度,下切与提拉都控制得分毫不差,那把刀在她手中如她延伸出的手指般掌控自如,游刃有余。

这么贤惠能干的女人,居然会与外面的男人有私情吗……

那个男人是谁,梁辉和梁垒要是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唐月娘说着笑,目光不在砧板上,手下却毫无阻滞,擦擦擦几下切完了萝卜,往锅里一拨,利落地盖上锅盖。

“舅妈这手艺真是一绝啊!”阿南闻着香味,脸上写满垂涎欲滴。

“姑娘想吃尽管日日来,只是我们乡野人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唐月娘脸上堆满笑容,又指指外面院中的朱聿恒,询问地看向阿南,“对了南姑娘,那位是?”

“真不好意思啊,我不光自己来蹭饭,还带了阿琰来了。”阿南挥挥手示意朱聿恒自己去树荫下休息,笑道,“我朋友,金姐姐和楚大哥也认识的。”

“这是好事,来的都是客,我再添个菜。”

阿南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取了檐下挂着的竹篮便说:“我看园中菜蔬长得挺好,我去拔两棵?”

“好好,都是我平时种的,你看到可心的,随便摘!”

阿南朝朱聿恒一招手,带着他就进了菜园子。

梁母是能干的女人,菜园子一畦畦打理得整整齐齐。前段时间下过一场小雪,阿南见菘菜叶子已软,显见甜烂口感,便双手揽住及膝高的菜干脆利落便是一扭,转眼断了它的根,抱起就走。

两棵菘菜就装了一篮子,阿南却不回厨房,提着篮子神秘兮兮地招呼朱聿恒去旁边柴房。

果不其然,朱聿恒看见那间整齐得过分的工具房,目光在列队似的斧、凿、锛、锯上滑过,也露出了赞叹神情。

“还有下面呢,你看。”阿南抬手抚过柜中各式矿石,啧啧称赞,“收拾得真好,简直完美。”

朱聿恒仔细打量着,说道:“回去后,咱们也弄一间相同的。”

“咱们”,阿南似笑非笑斜他一眼,因为他这随意又亲昵的语气,心道,真是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

她才走一步,他就走了九十九步,自顾自把距离拉到了这么近。

可……她忽然又想,公子这么多年来,一步也未曾朝她走过。

不愿被莫名的感伤笼罩,她别开头,说道:“算了吧,我这四海为家的人,就算有,又该放在哪儿呢?”

“那也很巧,刚好天下人都说,我是要让四海承平的人。”朱聿恒缓缓道,“或许无论你怎么走,我都放得下。”

阿南心口微动,朝他一笑:“好呀,遇到阿琰你,我真是捡大便宜了。”

口中说着,她手上已经打开柜门,催促朱聿恒查构造,她查里面物事。

朱聿恒四下观察着,抬头望向上方的翻板,问:“那是什么?”

阿南抄起立在墙角的杆子,敲了敲翻板,猜测道:“里面应该是沙子。这样一旦下方有什么爆燃爆炸的动静,一拉翻板沙子便可倾泻而下,彻底覆盖阻燃。”

听她这般说,朱聿恒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她见面时,她曾在暗室中拉下翻板,用水浇了他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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