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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410)

“是。”

看来,韩广霆与青莲宗也已联系上,不知是否要继承他父母衣钵。

溪谷后山高林密,脱逃范围更大,眼看已经无法追击。朱聿恒示意众人整顿队伍,免得在山中再生差池。

朱聿恒回头看阿南神情尚有些恍惚,便抬手挽住她起身。

廖素亭忙送上披风,提醒朱聿恒道:“殿下衣服破损了,山间风大,遮一遮吧。”

阿南这才看见阿琰的背部被竺星河的春风割开了,又沾染了方碧眠撒来的毒粉。

“让我瞧瞧。”阿南抬手示意朱聿恒背转过去,将他破开的衣服拉开,查看他的伤处。

只见衣服破口处及里面裸露的肌肤上,沾了不少白色的粉末,阿南拿袖子帮他拭去,分辨帕子上的东西,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碍,主要是生石灰,掺杂了一些毒药。要是入眼或者吸入的话,眼睛和喉咙会被立即灼烧导致失明、失声,沾到皮肤上,只要没破损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

说着,她俯头查看他的后背,见到那裸露的肌肤后,她忽地愕然倒吸一口冷气。

朱聿恒察觉到她的异常,正要询问什么,她却迅速将披风罩在他的身上,仓促道:“走,回去再说。”

阿南与朱聿恒互相搀扶着回到后方,在临时辟出的军帐中,脱去他的衣服,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在他的胸腹之上,山河社稷图如数条血红毒蛇,缠缚住了他的周身。

阿南拿来镜子,给朱聿恒照出背后情形。

只见他的肩背脊椎之上,石灰被阿南草草扫去后,隐约露出了一条深红狰狞的血线。

“这条督脉的血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阿南的手颤抖地抚过他背脊,低声询问。

朱聿恒扭头看着镜中脊背的血痕,也是震惊不已:“不知道,我从未注意过,也没有任何感觉,它怎么无声无息出现了?”

督脉……

他清楚记得傅准在失踪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天雷无妄,六阳为至凶,关系的正是他督脉。

难道说,是他在榆木川受伤时,这条血脉崩裂了,所以仓促中才没有察觉到?

可,它发作于肩背,当时他后背受伤,身边人多次替他敷药换药,伤愈后无数次更衣沐浴,怎么可能都未曾注意到?

见肌肤上还有残存的石灰,阿南便抬手在他身上擦了擦,便道:“先把石灰扫掉再说吧。”

生石灰不能碰水,碰水便会沸腾,因此阿南用了干布给他擦掉,等到看不到灰迹了,然后才换了干净的水,冲洗掉他身上残存的痕迹。

她帮他寻出更换的衣服,回身时朱聿恒已经擦干了身子。

胸腹间的猩红血线依旧刺目,阿南想到他这叵测的前路,喉口不觉哽住,默然帮他拉上衣服。

就在目光落在他后背时,她又忽然抓住了他的后衣领,颤声道:“等等!”

肉眼可见的,他脊背上的血痕竟然在渐渐变淡,仿佛血迹干涸蒸腾,只剩下隐约的淡青筋络痕迹。

“怎么了?”朱聿恒扭头,看向镜中,才发现背脊督脉血痕已经消失了。

两人震惊不已,面面相觑。

难道,真如他所料,天雷无妄消亡的,不仅只是山河大势,也会有他身上的血脉?

“你等等。”阿南行李中便备有石灰,很快取了些捣碎的过来。拉好帐门,她将它撒在朱聿恒的肩背之上。

石灰沾染到皮肤之后,那条本来已经隐形的血痕,此时又逐渐显现出来。

仔细一看,其实这条血痕与其他也不一样,显得略为模糊些,而且颜色偏紫,仿佛是年深日久的旧痕迹。

“你之前,注意过这个吗?”

朱聿恒摇头:“我身上从未沾染过石灰。”

阿南一想也是,正常人的后背谁会碰到石灰,尤其阿琰还是这般尊贵的皇太孙殿下,从小到大怕是连灰土都未曾上过身。

等他们将石灰清理干净,阿南仔细查看,其实隐去之后,背上还是有一条青筋,只是因为正在脊椎凹处,而且淡淡一条青色也并不显目,所以从未有人注意过。

两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个想法——

“记不记得,土司夫人曾经说过……”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止住。

土司夫人的母亲在年幼时,见过韩广霆身上的血脉痕迹,当时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青龙。

因为她看见的血脉模样,和寨子里男人们褪色的青龙纹身相似。

第215章 冰川绝巅(1)

听到韩广霆的纹身是青色时,他们都觉得费解。然而如今朱聿恒的身上,也出现了青色的痕迹。

“没事,如今韩广霆已经出现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咱们一路向雪山追踪就行。只要抓住了他,我相信一切便能水落石出!”阿南说着,抬手按在朱聿恒的背上,又沉吟许久,声音渐渐变得低怆:“可是阿琰,我们之前的预想,好像成真了……”

消失的天雷无妄之阵。

梁垒说,阵法早已消失,你们还要如何寻找!

傅准说,你背后的力量遮天蔽日,你如今,已将我卷入阵中了。

而皇帝一力阻止他去探寻燕子矶阵法,理由是怕引动他身上潜伏的天雷无妄阵法,可其实……

其实是,他早已知晓那是个二十年前已被启动的阵法,若是朱聿恒前往搜寻,必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二十年前,他身上便已潜伏了山河社稷图,只是第一条爆裂的血脉,被人以韩广霆一样的手法隐藏了起来,成了无影无形的附骨之疽。

而他的亲人们,他背后遮天蔽日的力量,知晓这个事实,并且,一路竭力掩盖。

所以他们洞悉他已经没有时间从西南来回,极力阻拦他,要让他的最后两个月时间,陪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两鬓斑白的祖父,带伤陪他南下,只为了与他共聚这最后的时光。

而他们知道得更多,因此,宁可断绝他南下抓住最后一线希望之路,强忍悲痛着手为他营建陵阙。

——是因为,他真的没有任何回天之力了吗?

“不,我不信!”

阿南抬起手将朱聿恒拥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他。

他的身体,明明还这般炽热,仿佛可以灼烧她的心口。

他的呼吸,明明还如此急促,仿佛可以引领她所有情绪。

他的双臂,明明还紧抱着她,仿佛要让两人合二为一般执着用力。

他怎么会离她而去,离这个世界而去!

她泪流满面,哽咽而急促地抚慰他:“不要怕,阿琰,不要怕……”

可,连自己的身世都已成永世伤痕的她,又如何能帮他宽解亲人的背弃,抵挡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死亡阴影。

纵然人人都知道那一日要到来,纵然他早已做好了千遍万遍的准备,又怎能真的无牵无挂,无惧无畏。

她只能紧紧抱着怀中的他,固执地说:“阿琰,不许放弃,我以后,还要靠你呢……你说过,你以后就是我的手,我们要一起上三千阶,三万阶……你,不许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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