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研究人员,但他首先,是人。
所有污染物被转交给化验科之后,这些本就很少会出现在现场的研究人员们,也在搜集好所有样本之后,心满意足的准备回总部。
化验人员激动摇晃祈行夜:“祈老板你等我!有结果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这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祈行夜:“嘶……嚎!等下次回总部,我请你吃食堂。”
即便上了车,化验人员也依旧疯狂冲车外的祈行夜挥手。
回礼到手酸的祈行夜: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么得感情的摆手机器。
终于目送走了化验科,祈行夜苦大仇深:“谁能想到?参与个污染案,多个孩子?”
明荔枝:“噗!”
祈行夜这边顺利,但负责追查商业街随机投毒的调查官那里,却焦头烂额。
安可受伤下线,胡未辛代替了他的工作,重新返回CD5250案件并带队追查。
搭档受伤激怒了这位资历厚重的调查官,追查时大开大合,直接将李行所路过的所有商店全部在凌晨紧急联系,收购全店商品,不放过任何可能性。
老板们很开心,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这些并不是全部,晚上下班那会功夫,不少人买东西来着。”
商店老板犹豫:“少说卖了上百个人吧。”
胡未辛气压极低,要求老板提供付款记录和店内监控,被震住的老板连原因都不敢问,连忙双手奉上。
“但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在卖东西,晚上这条街很繁华的,卖吃食的小摊贩很多。”
另一个小老板担心:“这些流动摊贩可不好找啊。”
就算一些常年在这里摆摊的小推车,商店老板们或许会认识并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这里总是有新人来旧人走,无论是摊主还是顾客,都很难全部找到。
人来人往的繁华,忽然成了调查官此刻最头疼的拦路虎。
影响范围可能是一人,也可能是上千人。
连李行自己也说不准液体被注射进那一颗苹果,哪一瓶饮料,哪一锅汤里。
如果这些污染商品被不知情买走,食用接触……
调查官快速对已经回收的商品进行检测,污染计数器警示声响起,他们将被污染商品全部挑出来扔进拘束箱里,神情冷肃欲怒,死死抿唇压制清晰。
另有调查官带着专员,在追查付款记录和监控中的顾客们,力求在他们受到伤害前拦截。
但范围太广太杂,而且深夜,很难快速推进。他们每推动一步,都感到压力巨大。
“谁能想到,只是下班放学后正常买菜回家,就要因为李行这种举动,遭受污染之灾,随手买的可乐都是毒药。”
调查官揉着眉心,叹息:“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那些人还没有碰到污染商品。”
胡未辛沉默半晌,怒极反笑,向商南明申请由他们组运送污染杂物。
“李行呢?”
胡未辛漫不经心问身边调查官:“谁在负责看着他?”
身边人担忧:“我知道你担心安可,但你不能做违反规定的事啊。李行虽然罄竹难书,但你也不能弄死他,调查局是有组织有规定的。”
胡未辛虚假微笑:“谁说我要杀他?”
“比死亡更难熬的事,我们不是每天都在经历吗?”
负责看管李行的调查官也知道安可被撞伤的事,胡未辛找来时,他干脆头一仰眼一闭。
睡了。
胡未辛走近时,就听见对方虚假且故意的巨大呼噜声。
他轻轻笑了起来,拎起已经被祈行夜揍得鼻青脸肿的李行,不管李行如何惊恐求饶,转身就走。
“呼噜声太假了。”
转身时,胡未辛笑着低声道:“多学一门外语吧。”
装睡的调查官:……学怎么打呼噜吗?
胡未辛走远,调查官疑惑睁眼,不信邪的又试了几次,问来找他的专员:“我呼噜声假吗?”
专员:“反正我要是听见谁这么打呼噜,我会觉得他要被痰憋死了。”
调查官:……草!
专员担忧看向胡未辛背影:“不会出事吧?”
“老胡自有分寸,他都多老的资历了,这还不知道吗?”
调查官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生气也是正常的。以前他和搭档一把屎一尿的带安可,好不容易安可转正了,约好了晚上要吃大餐一起庆祝,饭店都定好了。结果……”
污染案件中,胡未辛被污染物抓住,当时的搭档为了保护他,死在了污染物手里,变成了一把碎石子。
连尸骨都没能带回来。
本来的庆祝宴,变成了葬礼。
只能立一个衣冠冢的空盒。
胡未辛站在调查局总部大厅的功勋墙前,久久仰望代表搭档的那枚勋章,眼眶赤红,如受伤野兽。
却连眼泪都哭不出来。
当时安可刚刚转正,本应该和同期组成搭档,但他推掉了所有选择,站在商南明办公桌前,坚定的表示自己只会成为胡未辛的搭档。
商南明没有表态。
安可就倔强的一直站在商南明办公室外,两天两夜,食水未进。
直到昏厥。
等他再醒来,是在胡未辛的宿舍里。
从不抽烟的胡未辛,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满室烟雾缭绕中,他眼珠赤红充血,嘶哑问安可到底要干什么。
安可说,他是胡未辛带大的徒弟,但也会成为胡未辛的后盾,绝不会让污染物伤害他。
他拽着胡未辛的衣角,仰头倔强说,除非你能找到更强的同事保证你的安全,不然我不会放弃,哪怕要我退役。
胡未辛沉默许久,打晕了安可,强制让这头倔驴入睡。
安可再醒来时,就是枫映堂斜倚在窗边,笑眯眯通知他,商长官同意了。
——以胡未辛为安可做担保,承担本应该是两人重责的代价。
任何安可的过错,都会归结在胡未辛身上。
安可惊愕。
枫映堂笑言,是胡未辛主动去找了商长官,请求商长官让安可成为他的新搭档。
‘我与我搭档,共事十余年,托付生死。如今他替我死亡,再也不会有比他更有默契的同僚能代替他,做我的搭档。’
当时胡未辛满脸憔悴,瘦得颧骨高耸,却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我的搭档,只剩几样遗物。他的功勋,光辉,以及……安可。他死了,我不会再让这孩子死去。别人做安可的搭档,我不放心。’
枫映堂摩挲下颔,笑眯眯说,商长官不会拒绝意志坚定且具有可行性的方案。
‘别给老胡丢脸。’
临走时,枫映堂留给安可的话,从此成为了安可贯穿始终的信念。
这对搭档的事,很多调查官都有所耳闻,哪怕是机动1队之外的其他十支机动队。
但他们都贴心的选择不言语,不去揭开痛到不可回忆的伤疤。
任谁稍稍想象自己的搭档替自己而死,都会痛得无法呼吸,物伤其类。
只有李行的胆子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