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泪光终于慢慢从眼眶浮出,他哽咽:“祈老板。”
从弟弟失踪后,就一直被强行压制的情绪,终于喷发。
祈行夜无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荔枝无聊到打蚊子,啪啪作响,和云翳清一起蹲在车站外喂蚊子。
他终于忍不住抬头问他家老板:“老板,我们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好冷……好害怕嘤QAQ。
当然还有次要原因——蚊子是不是过于多了!
祈行夜斜倚在车站外墙,闻言耸耸肩:“再等等小左吧。”
“情绪压制太久,人会憋坏的。”
他淡淡道:“等他收拾好情绪,会自己走出来的。”
左春鸣是早就挑起养家重担的成年人。
就算是崩溃和哭泣,也只会无声无息,不会空缺太久。对家人的回护心情不会允许他缺席。
果然,没几分钟,被祈行夜让开空间,独自一人默默在黑暗的车站内整理情绪和眼泪的左春鸣,已经走了出来。
“老板,走吧。”
左春鸣看起来除了眼圈泛红外,没有任何异常。
祈行夜也不问,只点点头,站直身躯。
“余荼去找宴颓流了,我们先到小镇入口处等她们。人一到齐,立马进小镇。”
虽然阿叔说的蟠桃孙悟空当不得真,但是桃子镇确实是一处风景秀美的水乡小镇,想要进镇子没有办法走陆路,只能乘船过去。
不知是否是宴颓流的准备,当祈行夜等人抵达渡口时,岸边已经拴着一艘小船,在河水中摇摇晃晃。
风景虽美,却令人毛骨悚然。
明荔枝搓了搓手臂,默默往祈行夜和云翳清中间靠了靠,夹在两座“山”中间,才勉强有点安全感。
他攥着祈行夜衣角,忍不住朝河中看去。
白日里河边的风景应该美得随手一拍就可以当海报,但这本应该是明荔枝喜欢的景色,现在却只唤醒了他心中深深的恐惧。
河水漆黑,就连河岸两边也不见灯光倒影,只有黑黢黢看不清一栋栋建筑,如一片坟地,死寂无声。
明明已经五月份,但河边却依旧冷得像是冬天,甚至只是风吹过,就能感觉到皮肤上一个一个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这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好体验。
明荔枝忍了忍,但还是冻得受不了,掏出备用的衣物套上。
“这也太冷了。”
他搓搓手,掏出手机本想要看一眼当地天气预报,却惊讶发现手机没有任何信号。
只能发挥搬砖的功能。
明荔枝:“??这么偏僻的吗?”
“小少爷,没见过这种地方吧?”
云翳清闻言回头,轻笑道:“村子里是这样的,就算不是污染事件的影响,平日里信号也没多好,尤其是这边居民分散,隔山跨河,信号更弱。忍一忍,等结束后回城市就好了。”
明荔枝愁眉不展。
他这可是科研院发的手机啊,和市面上能买到的民用手机还不是一个概念。
连这种都没信号……
他转头看祈行夜,眼巴巴的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已经替他把所有话都说完了。
祈行夜一顿,无奈点点头,“嗯”了一声。
明荔枝是在问,是不是污染粒子的影响。
祈行夜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污染被称为第三力量,是有原因的。
它不依附于任何体系内,而是自成一派。
不论是人们所熟知的科技还是鬼神,奈何它不了,连触碰都做不到。
就连科研院研发多年的对污染特制设备,也始终没有走出建立在污染之上的运作原理,所有能碰到污染物并造成伤害的武器,内部全都携带污染粒子。
这也是为什么,祈行夜一行人没有携带污染武器。
他试着将一件特制匕首扔进河里。
果然,不等碰到河水,匕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云翳清倏地睁大眼睛:“这是?!”
他从未听说过,什么东西能导致固体就在眼前迅速升华蒸发。
他喃喃:“难不成河水……”
祈行夜点头:“现在看,整条河水里都是浓郁的污染粒子。”
“靠近也没有用,没有测试的必要。”
余荼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几人回头,就看到余荼搀扶着另一道修长身影,从远处缓缓走过来。
那道身影轮廓虽然看起来眼熟,似乎就是宴颓流没错,但却跛着脚,一瘸一拐还需要余荼的搀扶,并且肩膀下落,微微颤抖。
似乎……疼痛和精力都无法支撑她行走,完全依赖余荼。
祈行夜眉头一皱,快步迎上去:“这是宴颓流??”
开什么玩笑!
他认识的3队副队长,可是个酷盖,杀天杀地杀空气,就没有宴颓流害怕的东西,不论谁站在宴颓流身前,都会不自觉气弱几分。
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良于行的模样?
祈行夜心头涌上一阵酸楚。
但当靠近之后,他的脚步却猛地一顿。
宴颓流……不是受伤,而是破损。
字面上的意思。
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具被摔破的石膏像,摔出去的茬子也就这样从她身上消失,变成了一处空缺。
可没有创口,没有流血。
不是受伤——没有正常的受伤会是这种模样。
“宴颓流,她怎么了?”
祈行夜惊愕问余荼:“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听到声音,宴颓流缓缓抬头,向声源望去。
祈行夜这才看到,不仅是身上的伤,宴颓流的眼睛也受了“伤”。
那双原本会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微蓝光泽,像狼一样的眼眸,现在却只剩一片灰蒙蒙。
像是有人将她的瞳仁硬生生挖走,却将眼睛给她留下了一般。
同样没有伤口。
“伤她的,不是污染物或人。”
余荼平淡道:“是界壁。”
祈行夜瞬间皱眉:“为什么会提到这个词?”
他对界壁这个词没什么好印象,所有与界壁有关的案件,都棘手到头痛,并且总是伴随着巨大的损失,会让他身边的人受伤。
甚至失去。
而宴颓流……
“看什么?”
这位副队长嗤笑一声,虽然暂时失去视力,却也不妨碍她准确无误的将眼睛转向祈行夜的位置。
早已经在祈行夜第一次发出声音时,就已经确定了他的方位和数据。
宴颓流浑身肌肉紧绷,俨然是战时状态。
只要祈行夜或周围其他人敢轻举妄动,她随时都可以出手,杀死对方。
祈行夜:“……不愧是你,和我印象中一点都没改。”
还是一样的危险。
失明也无法成为削弱宴颓流的借口。
她向渡口的方向扬了扬下颔:“船已经准备好了,去桃子镇还要几个小时,我们边走边说。”
划船的任务,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云翳清和左春鸣身上。
云翳清一撑船杆,动作熟练的远离岸边,小船慢慢在河水中划开,水波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