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易铭买了点粥,已经冷却,但并不冰。他走过去,想了想把粥递给沈西菱,她接过后,亲手喂着展晓安,大概真是饿了,展晓安把粥都喝完了。
“安安饱没有?”沈西菱拿着空碗问着。
展晓安拉过妈妈的手,去摸自己的小肚子,圆鼓鼓的。
沈西菱不由得笑了起来,将一次性盒子放到一边,小丫头的肚子都塞满了,看来是真的已经饱了。
沈西菱原本见安安并无事,想带她回去,但现在丫头一点也不想动,睡意明显,也就断了想法。
她轻声哼着曲调,安安没有多久便睡了。
从始至终,展易铭都站在一边。他们像被生活的片段硬生生拼凑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话语和温情,看得见彼此,可又像彼此都在另一个空间中,诡异的相处方式,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可以破除的节点。
安安睡着之后,沈西菱给安安盖上了被子。病房有空调,她去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点,还是怕安安会着凉。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向外面走去。
医院后面有许多空处,现在建筑的修建都附带绿化,树荫草木也多,几步就是一个花坛。医院应该修建了许久了,或者说迁移时并未将那些古老的树移开,此刻不少人坐在一起聊着,看不出是病人还是家属。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低许多,地面洒过水,地气也没有了,还有晚风吹来,的确是乘凉的大好时机。
沈西菱找了一处空着的椅子,直接坐了上去。
展易铭跟在她身后,她很清楚。
她以前从不懂得什么叫做“到最后,都磨得没有脾气”是什么样子,可现在知道了,身临其中才真正明白。
展易铭的声音倒是很平和,“回去吧!我会守着安安。”
沈西菱一时没有开口,她知道,只要自己不争吵,自然的和他交谈,就能做到什么都没有发生,像过去一样,一家人三个人,看似不错的样子。他的话也简单,她先回去,他明天会将安安带回来。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一个好的父亲。
甚至她在想,假如说他们没有结婚,彼此会如何?应该不比现在更糟糕吧,她再也无法承受接下来的生活,也不能继续伪装下去。
她让自己以一个很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这一切,为何两个人分开就一定要愤怒?就要去怪小三小四,就要去愤愤不平。也可以做到很平和,就此分离。因为分开有时候,是一种放过自己。
她这样的想法,在大多数人那里是变态吧?连她自己都这样以为了。可至少,她可以告诉自己,是真的不在乎,是真的不难受。她终于可以有一天,变成曾经她喜欢的样子,即使生活到不如意,也可以自己独立承受。
她不必在一旦出事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姐姐,问怎么办,打电话给父母,问该怎么做。
她终于可以脱离了,以她自己想要的方式,哪怕只是她的以为。
展易铭一直看着她,她平静得有些不正常,他看看手机上显露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谈谈吧!”她发出一声极为浅淡的叹息。
展易铭打量她许久,还是在她身边坐下了。
她能听到从耳边滑过的风声,如此的清晰,也让她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在做很清醒的决定,“展易铭,离婚吧!”
累了,真的累了。
她的话音落下,展易铭半天都没有反应,脸色越来越沉,最终侧过身子瞪住她,“这就是你去旅游后的结果?”
事实上就算她去旅游了回来,也没个结果,能让她最终选择走出这一步的是这些日子来发生的所有事。她无法想象有一天,她带着安安出去,然后还有另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还有另外一个生命,永远无止无休的提醒着她关于难堪的生活。
她曾喜欢过一个小说人物,最终喜欢上,只因为那个男人对曾经喜欢过他的女人要求打掉孩子。她不觉得那个男人有错,一旦有了孩子,才是真正的数不清牵扯,永远的牵扯不清。
人啊,总是说孩子无辜,可有些孩子一出生就注定带给别人痛苦,那那些人就不无辜了吗?
那不是爆发点,只是一根导火线,让她终于有勇气说出“离婚”两个字。说出来后,心空空的,眼睛也很酸涩,她以为自己会哭,却没有。
“重要吗?”她歪过头,“这就是我所想要的。”
累了,她起身,既然他想她回去,那就回去好了。
与此同时,展易铭也站了起来,扯住她的手,“那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说?在这个时间点提?”
她试了一下,甩不掉他,仍旧用压抑后的平和答他,“你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离婚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他还可以找更好更温柔的女人,甚至可以养一群女人,那些女人不必像她这么不知好歹,让他烦心。
她那不以为意的语气,让他脸孔狰狞,“什么叫我没有任何损失?哦,你现在是来告诉我你这是在为我好?”
“至少对我们双方都好吧!”她沉默一下,“你可以继续过你的生活,而我也可以过我想要的生活。”
“你还可以再虚伪一点。杜延恒一回来,你就有勇气和我作对了。你敢说你之前没有见过他吗?”他笑了笑,“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
“威胁这一套。已经不管用了,随便你怎么做,反正你逼不死我们。”她语气依旧平和,“如果你只能用威胁,那我也只想说,你其实挺幼稚。”
她大力去甩他的手,甚至不去管自己的手红成什么样子,他偏拉着不肯放,像要将她的手捏碎。
够了,真的够了。
以前向知瑶说。她希望所有的感情与旁人无关,都由当事人自己做决定,无论是分开还是在一起。
她现在也只是像做一次那样的人,不去考虑旁人,她和展易铭之间的问题。本来就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矛盾,与旁人无关。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同样也符合不了他的要求。
那就各自生活吧!
为何一定要来撕开她辛辛苦苦给自己沾上的保护衣,她不愿意继续懦弱和妥协。
“那我可以幼稚给你看。”
他话一落下,沈西菱张嘴就咬上去,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将他皮肉咬穿,血腥味散出来,她甚至尝到血的滑腻感。
展易铭也并不甩开她,只是眼神阴霾无比,直直的瞪着她。
她不再咬他,因为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选择放手。对他笑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让她看上去像一个疯子,她无所谓的用另一只手擦了一擦,“别把我逼疯,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我们两个究竟谁逼着谁。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你的心里还是只有杜延恒一个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那个名字让她心底的酸楚更甚,“我恨我自己。当初为何要妥协,如果我不妥协,我就会和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怎么也不会和你搅在一起。把你当成什么,你需要我把你当成什么吗?你别这一副虚伪的表情在我面前,装出情圣的摸样来,自我良好的以为对我多好,然后我该感恩戴德的去回报你对我的‘好’。如果你的好是让我天天在家带孩子,给你洗衣做饭。然后连问一句你在做什么的资格都没有。还要不管不问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那我告诉你,你的好我还真不稀罕。至于杜延恒吗?我的确和他见过了,那又怎么样呢,我该表示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你少一副受害者的摸样了,你和韩雨瑟的事大多数人都清楚很,到底谁对不起谁啊。当然了。你肯定不会当这是一回事。你是展家大少爷,从中学开始就无数女生对你投怀送抱,你一个眼神,别人就该对你的魅力五体投地。真抱歉,你的好,我欣赏不来。如果我还和杜延恒在一起,他一定不会像你这么对我,不会给我难堪,不会让我连生活都不知道该如何,不会让我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