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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人间(10)+番外

李鹤就站在那儿看李明泽投篮,看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李明泽抱着篮球,弯腰捡起放在篮球场边的书包背上,将篮球放在保安室,还和保安聊了几句才慢慢悠悠走出来。

和李鹤不一样,李明泽走路的时候很正经,腰背挺直,从骨子里就透出品学兼优的样子来,挺拔而精神,像临风的劲竹,洗得发白的校服和仿牌的运动鞋都磨不去他的精气神,李鹤毫不怀疑他会变成一个很优秀的人。

李明泽背着包出来,一拐弯就见到了靠在墙边等他的李鹤,李明泽脸色不改,抬手打了个招呼:“哥,你怎么来了?”

李鹤:“无聊,遛弯散步过来的,你打完球了?”

李明泽刚才只是投篮,所以脸上一点激烈运动过后的样子都没有,清清爽爽的,但他一点都不在意,乱讲话不打草稿:“我有点累,先走了,他们还在打。”

李鹤都不知道是夸他会说谎还是不会说谎,满脑子都是之前去开家长会的时候,李明泽那个带着无框眼镜的中年女班主任苦口婆心的话。叛逆期的小孩儿啊,不要企图掌控他的一举一动,多给他一点空间。

“啊,这样啊,”李鹤说道,“那明天还打不?”

李明泽随口说道:“不打,明天说要去一起游泳。”

狗屁。

李鹤:“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游泳。”

李明泽:“明天学。”

去你妈的多给一点空间。

李鹤面无表情地伸出食指在李明泽干爽无比的后脖子上点了点,说道:“你打球不出汗?”

李明泽怕痒,缩了缩脖子,说道:“干了。”

李鹤把食指戳在他的胸膛上,用力地点了点,眯着眼:“行啊你,对你哥说什么瞎话,我告诉你,我站这儿看了半个多小时了,你就光站那儿扔着玩,你和谁打球?和鬼打球?”

李明泽站那儿任他戳,半点诸如愧疚、心虚、难堪之类的情绪都没有。

“你让我去打的。”

李鹤被他一噎,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我是让你跟同学打,没让你一个人打!”

李明泽:“没同学跟我打。”

“你——”

李鹤没词儿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路过的人都看他们,可能以为他们要打架。

李明泽垂下眼睛,显得可怜巴巴的。

“我不想玩儿,想找个兼职,攒点学费,你也不用这么累。哥,你老是让我出去玩儿,那我只能一个人玩儿了。”

这委屈的。

李鹤叹气,摆手认输:“行了,兼职就兼职吧,别搞太累的。”

李明泽:“我已经找好了,给小学生补课,不累,家长也挺好的,留我吃一顿午饭,我都去几天了。”

李鹤:“......”

兼职这事儿过了明路,李明泽就不躲着藏着了。他一旦做什么事情,就很认真,学习也是,别的什么都是,李鹤会见他拿着小学课本备课。这个兼职,是他打印了中考成绩单,站在小学门口找到的,家长原本只是想找个人陪孩子监督孩子做作业,谁知道李明泽出奇地靠谱。

李鹤撑着脑袋,看着李明泽备课用的笔记本,字迹工整。

他摸出那天在文具店买的橡皮泥,从塑料小盒子里倒出来,握在手心里捏了捏,软硬正合适。

第10章

10

夏天的时候,热气从地面上蒸腾出来,天台上又一直被太阳直射,李鹤兄弟俩住的那个小棚屋就格外的热,俩人就靠着一个小风扇纳凉,那风扇还时不时会因为接触不良停一停,每到这个时候,李鹤就过去照着风扇的脑袋拍两下,风扇就又“嘎吱嘎吱”地转起来。

下雨的时候会凉快一些,大粒大粒的雨珠砸在头顶的铁棚上,“哗啦啦”响,虽然很吵,但下雨带来的凉意让人舒服不少,李鹤起来把窗子关了一半,既不会溅进来雨,也能吹些凉风。

他被夹杂着雨丝的凉风一吹,一个激灵,连忙套上刚才因为热而脱下的上衣,把小风扇挪了挪,对准在书桌旁边看书的李明泽。

“我出去一下。”李鹤边往外走边顺手把李明泽的上衣搭在他赤裸的后背上。

李明泽套上衣服,应道:“嗯”

因为下雨,到处都阴沉沉的,李鹤顺着楼梯下楼去,客厅里一如既往是乱糟糟的麻将桌和满地的烟头,李德业虚掩着门在睡觉,连雨声也盖不过他的呼噜声,一下下的,有时候一声没接上来,像喘不过气似的,李鹤不止一遍想过,要是真的一口气没喘上来那就好了。

跟往常一样,李德业的衣服裤子扔了一地,一串钥匙正挂在裤腰上,也在地上。

李鹤伸手轻轻一推门,门旋开,李德业的鼾声停了一瞬,又更大声地响起来,快要盖过雨声了。他从裤兜里掏出那块被捏成巴掌大小的橡皮泥,轻轻地、慢慢地走进去。

钥匙被拎起来的时候有金属碰撞的“丁零”声,很好地被雨声盖住了,李鹤手很稳,准确地找到那条最小的抽屉钥匙,用力摁在手心的橡皮泥上,留下一个清晰深刻的印子。

他小心地将钥匙放下,橡皮泥用手护住,踹进兜里。才站起来,原本震天响的呼噜突然停了,李鹤没有回头,镇定地往里走,走到大敞着的窗边,伸手将窗关上,再回头时,果然见到李德业醒了,从床上半坐起来,盯着李鹤。

“下雨了,你窗开着,地上全湿了。”

李鹤边说边往外走,直到走出门外,也没听到李德业叫住他,只听到了钥匙丁零当啷碰撞和开抽屉的声响。李鹤勾了勾嘴角,手里拿着的橡皮泥抛了抛,拿了门边的一把破伞撑开,走进雨里去。

雨下得跟倒水似的,伞根本没有用处,才走出去五步,李鹤就被浇了个全身湿透。他特意绕远了一些,找了个五金铺子,收起伞抖了抖,掏出那块清晰印着钥匙印子的橡皮泥,说道:“老板,打钥匙!”

“早啊......”

看着永远睡不醒的韦正站在五金店的玻璃柜后看着自己,李鹤愣了五秒,才说了句“见鬼”。

李鹤:“你是会**还是怎么着,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混口饭吃而已,”打工狂魔韦正打了个哈欠,手伸出来,“拿来我看看。”

李鹤收回手,满脸狐疑:“你会吗,老板呢?”

“老板回家收衣服去了,我会,快点,手酸。”

李鹤把那橡皮泥递过去,说道:“别逞能啊,我就这一个模子。”

韦正点了根烟叼着,熟练地把烧熔的铁水浇到橡皮泥的模子里,等待冷却的过程中,他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百无聊赖的李鹤,意有所指。

“你干嘛打钥匙啊?”

李鹤:“别人来打你也问?”

韦正抖了抖烟灰,说道:“这不是怕你拿来作奸犯科嘛。”

“得了,也没见你平时这么嫉恶如仇。”

李鹤边说边从兜里掏了张一百,拍在桌上,韦正立马在嘴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了嘴,专心地打磨起凝固了的新钥匙,看上去手法很专业,没一会儿就做好了,吹了吹打磨出来的铁屑,放在李鹤手里。这会儿,要是说他其实会开飞机李鹤也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