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亦,就以这样的方式,莫名其妙地真正开始打入沈家,大概沈元亦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沈千祺转而他又敲了敲沈晏的脑门儿:“你还说半大孩子,你自己不也还是一个孩子?”说着,还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晏揉揉脑门,撇撇嘴,嘀咕着:“我都十一岁了……”何况她的心灵可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
“那也还没及笄!”沈千祺笑道。
沈晏哼哼两声,拔腿跑远。
而沈千祺沈千易担心妹妹又走不见,只得迅速跟上,一路前往约好的希夷楼。
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了这么久,别说沈晏也有了几分疲惫,入了希夷楼,虽然里面的热闹也不比外面少几分,但到底不如外面那般熙熙攘攘走两步都是人,总算是让三人松了口气。
估计是为了方便看人,郑业带着妹子直接坐的大厅,身旁还有坐立不安的沈元亦,时不时地往外看的模样,看来就是在等沈晏。
终于等来了她,沈元亦立马坐不住,跑了过来。
沈晏笑嘻嘻地拍了拍沈元亦的肩膀:“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走丢!还有,我才是姐姐哎!”说起来还有几分不满。
沈元亦抿了抿唇,浅浅一笑,但仍然不说话,只是用手紧紧攥着沈晏的衣角。
沈千祺远远对着站起身来的郑业抱手高声道:“麻烦郑业兄了!”
“客气!”郑业笑着摆摆手。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自然不可能再在一楼坐下去。
沈家是一等一的勋贵,而郑业家虽然稍次,却也是大户人家公子,坐大厅有损颜面,理所当然地被小二迎上了二楼。
☆、章086 文人热闹
正逢过年过节的,本来就生意红火的希夷楼,更是高朋满座,而且在座之人无一不是颇有才学之辈,燕京本来就是英才齐聚之地,而在希夷楼中尤甚,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能够对孔孟之道侃侃而谈——不是泛泛空谈,而是真心带了自己对圣人之言理解与感悟的真切之语。
这般情形颇有几番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风韵。
还有士人学子们在这里举办文会,只是这文会看在沈晏眼中却有几分无聊,不说那些抬手放手就是子曰的儒生,就是这些闲得无聊的学子们,整天好像除了开文会就没有别的事儿做了似的。下了大雪要开文会,涨潮了要开文会,下个雨也要看文会,逢年过节的更是文会不断,什么除夕文会、新春文会,哦,这会儿还有一场上元文会。
出身将门给了沈晏很大的影响,从小在西关城长大的她,外表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但心里面信奉的却是拳头道理,最是不喜欢这些只能嘴巴上花花两句,实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若是胸有一番鸿志也就算了,偏偏现今世道这些文人,整天就只有争名夺利,根本看不到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下面,已经腐朽的根基。
沈晏不知不觉思绪飞了很远,她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下面的喧嚣来往,一群文人们脸上都是不知真实还是虚伪的笑容,你客气我寒暄,在沈晏看来,还不如边关那些守将叔叔们,你来我往的用打架来增加情谊的好看。
不过外公不算,外公虽然是儒雅之辈,但曾经也是性格暴烈,拿着金剑追杀过奸臣,朝中也不乏这般的肱骨之臣,对于他们沈晏当然是一个劲儿的佩服了。
思绪飞了很远的沈晏,一不小心就拐弯儿了道——
或许,我至今也对无数女子仰慕的风流名士楚苍睿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原因,就是这个?
想法在心头冒出来,沈晏便立马坐直了身子,懒散的心情一扫而空。
虽然她看出了端倪,但在背地里揣摩这些,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她连忙缩回去,打算跟哥哥们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结果这一回头,才发现原来身边还有一个不为自己所喜的文人。
她两个哥哥自小在西关城长大,自然没有这样的风气,大哥沈千祺是文韬武略,而二哥沈千易稍弱,却也是在国子监中苦读兵法的,跟酸弱文人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这个文人正是郑业。
只见他一脸惊喜地看着下方的文会举办之地,偶尔听到他们高谈阔论,也是摇头晃脑一番,嘴里也不是在嘀嘀咕咕些什么,看样子,估计是有些不爽高声说话那人的言论,不悦表情溢于言表,屁股也是蠢蠢欲动,恨不得直接冲下去与对方大战三百回合。
哦,当然,这里的大战,是唇枪舌战的站。
文人们自诩清雅风度,自然不会做出动手动脚这种武夫粗鲁之事,至于用嘴皮子嘛,这也不叫嘴战,而叫论道。
好吧,自古以来,在文人口中,无论什么不好的事情,一番颠倒黑白,总会成为顺理成章的好事儿。
沈千祺也看出来了郑业的意动,他倒是拍拍郑业的肩膀:“郑业兄若是想去便去吧,哪有这么多的避讳。”
郑业却仍然有些犹豫,看下面气氛很热闹,他这个国子监的学生,自然想要插一脚。
而他犹豫的原因,是因为贸贸然插进别人的文会,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文人们好划分小团体,特别是当今陛下开始重文之后,朝廷上站了不少文官进去不说,连普通的民间学子也开始波动,各种诗社如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
诗社,说白了就是一群学子文人聚集在一起谈诗论文的地方,闲来无事呢,邀请朋友们小聚小酌一场,偶尔有事呢,就是开个文会以诗会友,也算是清闲。
现在基本上属于大部分学子都加入了诗社,当然不会是同一个诗社,自然而然的,诗社与诗社之间的矛盾争端也就出来了,文人手上虽没有什么力气可以打架,但挖墙脚这种事情可是完全做得出来的,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挖墙脚,其后包含着各种黑心坏水儿的,已经不足以道矣。
反正,就是诗社与诗社之间的争端特别厉害,彼此之间完全属于泾渭分明的那一种。而郑业这个本身也是加了诗社的人,想要搀和进去,无疑是自找打脸。
最终郑业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咬咬牙,忍住了心里的冲动,还是安安稳稳地坐在二楼的好。
不过他忍住了,不代表别人也忍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二愣子冲过去斥责某人的说法不对,有悖圣人先言云云,一脸气愤不已,好似人家挖了他祖坟一般。
这么直白地冲过去打脸,先是让气氛一滞,然后就是无边的愤怒。
铺天盖地地骂战展开,而且文人们的骂战,还句句引经据典,丝毫不带脏字却能够将人气得半死,那副慷慨激昂,彻底将本来丝竹环绕、清雅幽静的希夷楼,变成了街头菜市,闹哄哄的,让多少人平白少了兴致。
那二愣子显然也只是脑袋发热冲过去,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言语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此刻面对一群人的口诛讨伐,说得他好像大逆不道了一般,顿时让他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