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们琛哥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几年了?你们以后在哪发展?琛哥还跟不跟你走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吉云一张脸皮笑肉不笑,咿咿呀呀敷衍半天,忽然一个怔忪闭上嘴,心里浮上来一个很深刻的问题,什么叫“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吉云绷着脸:“陈琛和你说我们结婚了?”
男人直点头:“琛哥给我们介绍的时候,直喊你老婆呢!”
坐到车上的时候,吉云还耿耿于怀那句话,问:“陈琛,你干嘛和别人说我是你老婆,占我便宜啊?”
陈琛嗓子眼犯干,拿余光瞄了她一眼,又紧盯路况:“我开车呢。”言外之意就是你安静坐会儿,别总闹。
吉云正气不过,林玉忽然从正副驾驶位的中间冒出一个头,大吃一惊道:“什么意思,你不是琛哥老婆啊?”
陈琛脑仁子疼,吉云则是手膀子疼。
林玉揪住吉云胳膊,恨不得将她扯后座上来,一本正经地问:“你是不是和琛哥吵架啦,琛哥人很好的。你别一着急就和他划清界限,琛哥会很伤心的。你究竟是不是他老婆啊,你说啊?”
哪有什么多项选择,林玉俨然就是威逼利诱,吉云生怕自己说出半句不合她心意的话,就会立刻血溅当场,只得梗着脖子深呼吸,自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我是。”
林玉这才满足地舒口气:“就说嘛,琛哥从来不会骗人的。你以后别这么任性了,不然我就不给你当和事老了。”
陈琛实在没能忍得住,低低笑出声来。吉云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他大腿上,曲起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挠,男人身体的肌肉猛然一僵。
车里终于安静了。
陈琛的母亲年纪不大,但身为农村人一直下地劳动,又从不讲究保养,猛地一看比实际年龄几乎大上一轮。
只是眉眼间细看,仍旧存着几分清秀,朝向你望的时候,怯生生的,带着几分风情,正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江南女人。
陈琛轮廓更深,大约是继承了爸爸,只有白皙的肤色乃是承袭了他母亲,只是一个男人这么白,不知道是好是坏。
陈琛向他母亲介绍来人的时候特别简单,“林玉、吉云。”
短短四个字就足以囊括一切,却反而因为不够坦荡教人疑惑。陈母看了看陌生女人,又看了看儿子,重复刚刚那个名字:“吉云?”
林玉很亲热地去给她穿外套,在她耳边轻轻说:“阿姨,这个就是琛哥老婆。”
另两人:“……”
房间里静得能听清仪器通电的声音。
吉云脸皮再厚,这会儿也不免败下阵来,杵在原地尴尬无比,连呼吸都成了累赘。
陈母拿一双眼睛将她看得恨不得剥下一层皮,又急忙拉过儿子,小心翼翼地问:“陈琛,你这是……”
恰好主治医生姗姗走进,陈琛冲她妈妈摇了摇头,欲要站起来,吉云走来拍了拍他肩膀,说:“你在这儿收拾东西吧,我和他聊聊。”
陈琛还是站起身。
吉云说:“我和他说一句,抵得过你说一车,你还不相信我?”
陈琛也怕她在这儿不自在,将包往她怀里推了推,说:“钱在里头。”
吉云愣了愣,还是将包收下了,说:“那一会儿我帮你把费用缴了后再联系你。”又朝他妈妈怒了努嘴,笑着问:“能解决吗?”
陈琛捏了捏她下巴。
***
果然再见面的时候,陈母没在吉云身份上多加纠结,又或者已经听过了陈琛解释,但保留着一份好奇,因为不好意思正眼打量,于是总拿眼尾余光瞧她。
吉云将包递给陈琛,大大方方地喊了声:“阿姨。”
陈母冲她点了点头,用浓重的乡音答应了一声。这才终于找到机会将目光落在吉云身上,那注目几乎如审视,将她从头到尾一帧帧地扫描。
看到后来连陈琛都觉得不妥,小声提醒:“妈。”
吉云凑近陈琛,冲他眨了眨眼,说:“没事,我早上化过妆的,不怕看。”
“……”陈琛说:“你没化妆也不怕看。”
一句话说得吉云笑起来:“陈琛,你最近脑子开窍了,也知道说好听话哄我了。”
陈琛说:“我说的是真话。”
吉云笑得更厉害了。
两个人上了车子,陈琛先开了他的包点钱,之前已经付过一次,他按照那个标准满打满算又添了几万,原本以为会用光的,一看包里居然还剩了半沓。
陈琛问:“你帮忙贴钱了?”
吉云凑过去,将包里的一张□□拿出来,说:“我要想贴钱,还用花你的现金吗?”
“那怎么……”陈琛细细看着单子,觉得费用比之前少了太多。
吉云说:“你是嫌贵还是嫌便宜?”理所当然不可能是后一个,吉云自己也觉得这话多问了,说:“刚刚打了几个电话,把那些虚的免了一些,要是你们家有新农合还能再报销掉一点。”
陈琛不太懂:“新农合,什么?”
吉云说:“就是农村医疗,等到了你家,我帮你去问问。”
陈琛点点头,将包搁在脚边,说:“那谢谢你。”
吉云含笑:“要谢我啊,你可怎么谢我?”
陈琛没搭腔也没表示不耐烦,就只是静静发动车子,脸上像是有些不自在,唇角微微下压着——吉云宁愿是自己多心了。
出发之前,四个人随便找了个小馆子吃早午饭,菜单从陈琛手里传到林玉跟前,最后到了吉云这边。
吉云没肯自己做主,递到他妈妈那头,说:“阿姨,你想吃什么就点,别想着为陈琛省钱,他现在可发达了。”
林玉觉得这话幽默,抿着嘴偷笑,陈琛将菜单还是放回吉云面前,说:“你点吧,我妈她不识字。”
吉云没想到这一层,自觉冒昧,赶忙接过来,又问:“你妈妈有没有什么不爱吃的。”
“都还行。”
“能吃辣吗?”
“可以的。”
吉云没多挑剔,只是点了几个清淡的家常炒菜,再来了一盘素汤,将菜单递给服务员的时候,陈琛问:“就这么多?”
吉云说:“够的,够的。”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手一伸,把服务员再喊过来,说:“给我们添一份红烧鲫鱼吧。”
话音刚落就觉得脸颊一片辣辣的疼,眼珠子一转,看到陈琛正盯着她看,她似笑非笑地回望过去。
吃饱喝足再上路,吉云没跟着大家立刻上车,和陈琛招呼了一声就钻进了小吃店旁边的巷子里。
陈琛和林玉扶着他妈妈坐到后坐,因为怕她久坐不舒服,在座椅一头垫了件大衣当枕头,方便她随时躺下来。
陈琛又等了会,还是没见吉云回来,照应林玉在车上等,拔了车钥匙去找她。
吉云离巷口不远,正站在一个水果摊前挑水果,已经买了一大包的橘子苹果,还嫌不够,葱段似的手指拨着一筐龙眼,见到他过来,很兴奋地挥手:“过来帮忙,我都挑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