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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74)

近乎是飘地往门里去,陈琛却将她自后一把抱住,锋锐的下巴磕在她柔软的肩上,他热乎乎的呼吸落在她颈上。

“吉云,孩子不是我的。”他一字一字说得很轻,然后咬牙切齿,把心肺都撕碎了吐出来。

吉云不大不小地松了口气,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下这口气。

就好像爱情终究是矛盾的,既要狭窄到只容得下对方一个人,却又要接受心底良心的追罚,问你为何要幸灾乐祸。

吉云揉着他的手,说:“知道了。”

他却怎么也不松,就这么紧紧搂着。

吉云甚至听得到他鼻子里,如风箱般呼啸的声音,一闪而过的想法……

她又摇了摇头,陈琛没有那么脆弱,十几岁就出门打拼的男人,不会轻易地流泪。

陈琛说:“你问我。”

吉云低低笑起来:“你要我问什么啊?”

“随便。”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滑动,推着她细致的皮肤,他声音沙哑起来:“随便问我点什么。随便。”

吉云想了想:“乐乐应该是林玉的孩子吧。”

陈琛点头。

“村里人都以为你们结婚了?”

陈琛又点头。

吉云:“那么事实呢?”

陈琛将手又一次收紧,重复着:“没有,没有……吉云,你相信我。”

他的委屈这样显而易见,吉云努力转了个身,像安抚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说:“我相信你啊,陈琛,我相信你的。”

***

山里的夜生活单调,客人们吃过晚饭,陆陆续续地回了房间。

林玉身体不好,也早早上楼睡下,唯独陈母在厨房里洗碗。

陈琛喊她休息,她没肯,陈琛直接将她手从水里拿出来,自己站到水池边洗起来。

两个人用方言对话,陈琛将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陈母半晌没吭声,最后说:“今天晚上你睡去亲家那边。”

陈琛停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她。

陈母却看着一边坐立难安的吉云:“林玉今天状况不太好,我怕她看到你这个朋友想起今天的事,情况会恶化,让她今晚上睡你的房间好了,你去亲家那边。一方面也是家里实在没屋子,另一方面这次回来的比较急,没给他打招呼,他嘴上不说,心里会埋怨,老棺材坏着呢。”

陈琛没答应,遥遥看了眼吉云。

吉云把他妈妈的话听懂了大半,不想他为难,说:“你妈妈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吧。”

陈母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自己儿子:“家里这边你没什么可操心的,主要是把亲家劝劝好,还有乐乐,这孩子从小没爹妈在身边,可怜得很。你这次有空回来,就多陪一陪他,洗过碗就赶紧过去,去晚了路上更难走。”

陈琛还是没吭声,转回去把碗快速洗了,然后自碗橱里端出几碗剩菜剩饭,搁在热烘烘的灶台上。

陈母又欲要催,刚刚开腔,陈琛冷冰冰地说:“能不能让我陪她先把饭吃了?”

陈母一口气梗脖子里,将手里湿哒哒的抹布往灶台上一扔,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陈琛将饭拨进小碗里,塞进吉云手里,说:“凑合吃点吧,这山沟沟,就是想带你去吃点好的都找不到地方。”

吉云夹了一筷子菜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想带我去吃点什么好的啊,干拌面、红烧鲫鱼,还是你那个火车头?”

陈琛往嘴里连扒了两口饭:“都不是。”

“哦。”

“要真正好的。”

“哦。”

随便吃过,陈琛拖了个长木盆出来,一个人在雨中,就着冰凉的井水将之里里外外刷洗了一遍。

吉云则是将小厨房里的水瓶一次次拎进房间,等木盆过来了,将热水倒进去,陈琛又拎了一桶冷水来混合。

因为水不满,陈琛捡了块砖搁木盆后头翘起半边,吉云光着身子走进去的时候一度掌握不好平衡,东倒西歪,最后狼狈不堪地摔坐下去。

陈琛听到木盆晃动的声音,敲了敲门,问:“你怎么了?”

吉云说没事,用他的毛巾沾满水,一点点往身上浇。

木盆表面上过漆,因为年数久远,被日复一日的热水浸得起了泡,皮肤摩挲上去密密麻麻地凸起一片。

吉云觉得恶心,克制着不去多想,只是反反复复去追忆陈琛一次好过一次的吻技,他喘息的频率,掠夺的力度……

最后又不免想到在门外,他拥抱她时的战栗和惶恐。

她走远过,迷失过,放纵过,也曾轻蔑地扬起头颅,对他说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得来就玩,玩不来就散。

她有何德何能能让这样的一个男人唯她马首是瞻。

陈琛替她倒了洗澡水。

离开之前,他又吻了她一次。

大概因为担心随时会下来的陈母,也怕自己忍不住擦枪走火,于是这一次吻得尤为克制而缓慢。

只是浅尝辄止,他捧着她后脑,俯身在她五官各吻了一下作为收尾。

吉云站在窗后看他离开,电筒的光闪了一闪,彻底消失在阖起的铁门之后。

往床上走,她存着坏心逗他的连衣裙和高跟鞋都还在原地,她哑然而笑,将东西收起来,兀自躺到床上。

被子被一直拉到鼻尖,那上头,果然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水味。

***

一夜无梦。

吉云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雨过初霁,林子里的鸟鸣百转千回,只是稍稍一个吸气,淡淡的泥土芬芳混杂着袅袅炊烟的气味,让人彻底放松下来。

昨天一天走了太多路,吉云两条小腿涨得像是灌了铅液,再加上被弹簧床弄出的腰酸,于是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坐起来。

搁在一边椅子上的手机正亮着呼吸灯,她手一伸将之取过来来。

一翻手机,连着三个都是同一个号码拨来的未接来电。她想也没想顺手删了,关了页面去翻新闻。

山里信号不好,打开网页的速度尤其磨人,吉云看着屏幕中央的那个小圈一直转啊转啊,刚刚刷出一个网站的站头,眼见着守得云开见月明,就被电话接入的页面给取代了。

居然,还是那个执着的号码。

吉云叹出口气,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只得接起来。

那头的人比她心急得多,刚刚接通的那一秒就开始抱怨:“再不接电话,我就该拨110寻人了。”

☆、Chapter 49

他口齿不是很清晰,大约是等待的时候叼着根烟,电话通了才姗姗将烟放下来,又问:“怎么,还在那边出差呢?”

吉云爬起来,趿上陈琛昨天拿给她的那双拖鞋,单手整理床铺:“嗯,这才几天啊,还没开始欣赏这边的湖光山色呢——咦,我出差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话一顺嘴溜出来才觉得自己蠢,徐敬尧和院长好的像是穿一条裤子的,这次出来说不定还是他的授意,现在傻傻问这个,指不定就被人当成她是故意的。

徐敬尧果然大言不惭地说:“只有我想知道的,还没有我不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