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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夜色而来(48)

韩征当然说好,跟着她走进已有热气的小厨房。她脚踝已经好了许多,只有走起来的时候略带跛。

她开火下油放鸡蛋,一气呵成,旁边韩征倚着水池将她上下打量。

将鸡蛋翻过一个面后,司音这才有空回应这注视,问:“我有那么好看吗?”

她将韩征从水池边赶走,自后面的壁橱里取出一个浅口的盘子,将煎得两面焦黄的鸡蛋盛进去,说:“你先吃。”

韩征拿筷子一挑,立刻自里头流出橙黄的溏心。他夹散一块先喂进她嘴里,手擦着她唇边的油花,说:“好看,当然好看。”

司音又敲了一只蛋下去,听到他在后头低声问:“昨晚……没弄疼你吧?”

油滋滋吼叫,炸出几点蹦到司音胳膊上,她往自来水下一冲,说:“还好,没有很疼。”

韩征笑着凑过来,说:“可你抖得跟筛糠似的,又把我咬得那么狠,印子到现在还有呢。”

司音说着真要去看他那道印子,想起锅里的鸡蛋,连忙翻身、舀起,这回稍微老了点,筷子一拨,蛋黄已经僵了。

司音撩他Polo衣领,昨晚的牙印果然还在,以前老人都说牙齿最毒,她不相信,亲眼看到这泛着红肿的伤口才觉得所言非虚。

司音说:“一会儿回家给你消毒。”

韩征眼睛一亮:“回家?什么时候?”

司音说:“等你吃过早饭。”

他们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司音行李不多,收拾几件穿过的衣服就能打道回府。韩征则更是简单,只带了换洗的一套,塑料袋一装就能走人。

司音将东西送去车上,又再等了一会,进到房间的时候,韩征居然还在。他脱了鞋子趴在床上,正仔仔细细地找着什么。

司音问的时候,他含蓄一笑,含糊地说:“别留下什么东西被他们看到。”

司音在那一瞬间觉得窘迫到极致,他这时起身,难掩话语中喜悦地说:“我去端盆水来。”

谁都没有刻意地劝说过什么,回到A市之后,司音自然而然地住进了韩征的公寓里。

日子过得很简单,司音准备一日三餐,韩征在吃过后负责洗碗,没有工作的时候,两个人就懒洋洋地靠着,一起看新出的片子,听音乐。

韩征一手搂着她,一手在她身上逡巡描绘。她在家从不会穿内衣,随便套一件他不穿的T恤当睡裙,长度正好遮住屁股根,露出两条笔直的腿。

韩征这么摸着,手感舒服,只是往往容易一不小心变了味,搞得自己兴致大起,桌边便就着桌边,沙发上便倚着沙发,她从来都不说什么,极力迎合。

生活平静中带着一点奢腐,韩征自得其乐,觉得金榜题名他乡故知,敌不过这洞房花烛快意人生,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她似乎没有享受到其中的趣味。

拐弯抹角说给安东听的时候,他一副老司机的模样,道:“什么女人普遍会疼,还扯我们家莫莉,你直接说司音不太舒服不就得了吗?”

韩征问吧台要了一杯柠檬水,听到这儿猛地顿了顿,这才接过那外头起雾的水晶杯,说:“你讲话能不能小声点,非要让整个酒吧的人都听见是不是?”

安东取了他杯子上做装饰用的柠檬,咬在嘴里狠狠嘬了一口酸水,刺激得直闭眼道:“你也知道是酒吧,来酒吧还喝这娘炮玩意儿?”

韩征背过身:“你懂个屁。”

安东觉得有情况,拍拍他手臂,问:“你这不是在备孕吧,又不抽烟,又不喝酒,你这男人做的还能有点意思嘛?”

韩征杯子抵在唇边,挑起一双眼睛看他,慢悠悠啜了一口,说:“最近一直都没用套子。”

安东惊讶:“司音这性子转得快,一下就要跟你天长地久,儿孙满堂了?”

韩征:“她说这段时间是安全期。”

“哪有什么绝对安全的事?”

韩征点点自己杯子,对方终于恍然大悟。

韩征道:“明白了吧。真有就生下来,反正我也到年纪了……就是她总是不舒服,虽然没跟我喊过疼,但那小表情挺别扭的。”

安东连忙挥手,说:“别给我说这么详细,那好歹也是我放在过心尖上的人,你这么一形容,我完全能看到她那时候的脸一样……太虐了。”

韩征一巴掌拍他脑后:“正经点。”

安东疼得直抽抽,捂着后脑勺呼哧道:“你还真下得去手,怪不得她不舒服呢,我看你这人表面精英气质,其实内里比哪个都糙。这事儿不能硬取,要悠着点来,慢慢就整顺了,你懂吗?”

韩征没答话,一杯水喝完,说走了。安东揶揄他这么快就要回去实践,他一把搂住他肩膀,说:“去医院复诊,走,陪我一道去。”

别看韩征现在身强体壮,一站出过来便是自带气场,小时候那会儿其实瘦弱得不行,三天两头要往医院里跑。

六岁那年,他被诊断出换上了再障,最严重的时候高烧不断,嘴里溃疡严重,吃饭时常和着一整口的血吞。

父母就是为了救他这才生下的弟弟韩途。

他母亲早已不年轻,一边要照顾多病的儿子,一边努力孕育新的生命,她同时很仔细地照顾着自己,却仍旧在生产的时候出现了严重的出血。

她再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

韩征至今记得她被推进病房时微笑的神情,尽管她原本茂密的头发掉了许多,素面朝天的一张脸上皱纹明显,一挑唇角仍旧美得让人难忘。

她穿一套浅蓝色的病号服,用一只比他大很多的手温柔得摸着他的头。那时候他因化疗严重脱发,索性剃了光头,刚刚向她抱怨过风过时,脑仁冻得生疼。

她一脸怜爱地看他,说:“没事,一会儿我让爸爸给你买一顶帽子,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的,阿征的病也很快就会好的。”

“很快是有多快,病好了之后,还用总跑医院打针挂水吗?我不喜欢来这儿,不喜欢这儿的味道,也不喜欢那些护士掐我的脸。”

“那就再也不来。”

“你保证吗?”

“我保证呀。”

她将他一只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腹部,里头传来动静,隔着肚皮传到韩征手心里,他笑,说:“弟弟在动。”

她说:“弟弟马上就该出来了,等他一出来,你的病就好了。”

韩征惊讶:“弟弟这么神奇?”

她说:“是啊,弟弟是天使,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弟弟,不可以欺负他,也不可以让其他人欺负他,知道了吗?”

“知道!”

妈妈从来没骗过他,拿弟弟的脐带血做了骨髓移植后,韩征的病确实好了。他的头发重新长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血,能跑能跳,可以坐在栏杆上,喝着汽水看漂亮姑娘。

代价是,他失去一个亲人,并且需要定期复诊。

等着拿检测报告的时候,安东勾着他肩膀问:“小途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这一趟出去都多少年了,一直没见到他,我简直都快把他样子给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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