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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欺负我啊(26)

“……”

袁杉都有点听不下去:“露露,你少理她,她就一黄色废料,迟早哪天被扫走了。不过有一说一,那顾警官确实挺在意你的,不像你说的就是邻居家的哥哥。”

一说这个,米周可就更不困了:“是啊,露露,你今天可威风啊,有个人为你赴汤蹈火。要不是后来你把顾警官抱住了,他能把那人打死!”

何零露听得莫名心脏一紧:“怎么会!”

米周说:“就会!”

袁杉想了想,客观附和:“我也觉得会。”

何零露:“……”

“你没看见他表情吗,听到你被欺负后,他脸色刷得就变了。”袁杉边回忆边分析:“要不是你挡着他,又来了那么多保安跟警察,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何零露还是不相信:“他已经很成熟了。”

“你错了,男人只会变老,不会成熟。”米周托着下巴,难得正经:“我觉得好奇怪,他明明这么在乎你,为什么之前却没认出你。”

“绝对装的!”袁杉言之凿凿:“咱们在串串店吃饭那次还记得吗?露露刚去卫生间他就跟着去了,我去拿串的时候听见他们那桌人在嘀咕,说他来前明明刚去过,笑他要尿遁不想埋单来着。”

米周一下反应过来:“所以他才有机会送露露回来!咱们还在那儿呢,没理由不喊我们过去,反而自己抽空送人——警察也没必要这么热心吧。”

两人复盘完毕,纷纷看向何零露求证。何零露想了想,说:“他确实应该是装的,我们见面第一次,他就认出我了。”

米周和袁杉纷纷倒吸口气:“为什么?”

何零露说:“是我以前故意要疏远他,甚至为了摆脱他,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很有倾诉欲:“你们想听听关于我的一些事吗?”

米周:“废话,只有死人才不八卦。”

何零露笑:“你啊,成天把死啊死的挂嘴边上。‘死’这个字可不是什么好字,有一段时间我真连书都很少看,就是怕随便一扫也能看见这个字。”

米周她们不解,何零露缓缓道:“我是真不敢,因为我妈妈那时候生病了。”

那是发生在她刚进高中时的事。

那个夏天,他们一家从原先地址搬去了更高档一些的社区,她也离开熟悉的初中进了本地最昂贵的国际学校。

顾炎的离开则要更早一些,八月没到,他就提前去到A市为入学准备,等正式开学,他的消息便如断电后的寂静长夜,找不到光。

何零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适应,原本已经习惯了一种生活模式,习惯了一个人,突然这些熟悉的事务飞快抽离,她一下子就变得不安并孤独。

有时还在上课,她也会忍不住偷偷往外看,会想,如果顾炎在这,肯定会不时来监督她有没有认真听讲,当然也会带来很多零食饮料,一边说她越来越胖,一边要她吃光光。

她等啊盼啊,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抱着万一他有假期突然回来的念头,傻乎乎等着太久没见的他出现在教室外。

直到,某天真的有人过来找她,并给她带来了一个让人永生难忘的噩耗——她的妈妈确诊了白血病,而且是最严重的M5型。

像是突然塌了天,漏了海,何零露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是踉跄着去了医院。

在此之前,家里已经有公公因为这个病去世,是以他们对这个恶性疾病并不陌生。妈妈一向爱惜身体,作息规律,按时体检,平时连稍微油腻点的东西都不肯吃。

她也没有出现过像公公患病时一样的症状,除了前两天因为拔智齿流了很多血,回来后也不太能止住,一直有出血的情况。

……一直有出血。

何零露如梦初醒。

妈妈因为一次所有人都不以为意的拔牙意外确诊了恶疾,而拔牙又击溃了她孱弱的免疫系统,让她在本就严重的白血病外遭遇了感染。

但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就在何零露妈妈病情最危急,最需要物质支撑和亲情支持的时候,爸爸因为贪腐问题败露,被检察院正式批捕。

关于他的调查,早在年前就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展。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一直秘密收集每一条线索,直到证据多到纵有百口亦莫辩。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何零露从小跟着爸爸念这首诗的时候没有想过,她这位永远温暖,永远可亲,永远博学,永远无所不能的爸爸,居然会是一只硕鼠!

何零露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恨他,她宁可以后在其他人面前提起他的时候,能抬着头说他挪用公款是逼不得已下给妈妈治病。

那样她的灰暗人生起码还能添上一丝悲怆的一味。

但他不是,他挪用公款是为了享受,为了开更好的车,住更大的房,为了给妈妈漂亮的连衣裙,为了让她念最好的学校。

这些重要吗?什么才是重要的?难道不是开心吗,不是快乐吗,不是一家人齐齐整整坐在一起……哪怕只是分享一碗白粥,也会觉得很幸福。

可何零露来不及质问了,在所谓的亲友出现前,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要面对病重的妈妈,要面对警察的询问,要从被收走的房子里搬出行礼,要思考到底从哪里借钱才能支撑医院昂贵的开销。

最困难的时候,妈妈常常一边流泪一边替她觉得绝望: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呢,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甚至没有钱……

不过她很快就不用再忧愁了,那一年何零露的期末考还没到,她就在一次抢救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集体生活藏不住秘密,米周和袁杉早就从何零露的生活点滴察觉出异样。她返校离校从来都是一个人,平时唯一联系的亲戚是一个只会为她要钱的舅妈。

大学四年,她所有花销都靠自己,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几乎没有一个周末休息,最多的时候一天要打三份工。

与家庭突遇变故这种当头一棒的剧痛对比,米周她们更愿意相信何零露是因为种种原因寄宿在亲戚那里,仰人鼻息虽说是钝刀割肉,但起码已经熬出头了。

但让她们意外的是,何零露的遭遇是两者皆有。

她所经历过的痛苦,也是双倍叠加的。

米周和袁杉听完沉默许久后才问:“所以你后来去的舅舅家?”

何零露点点头:“妈妈走了之后,那边就没有什么再好留念的,国际学校的费用太高,我就自己办转学去了乡镇高中,离我婆婆也近一点。”

袁杉听得很是心疼:“干嘛什么都自己做,你没想过去找顾警官帮忙?”

“起初是找不到,他妈妈一直在A市任教,爸爸一有机会也调了过去。等他考上大学,他们连房子都卖了,举家搬走。他念的什么大学你们也清楚,性质特殊,他又特别争强好胜,永远都要做最好的。开学没多久他就来信说被选拔去参加比武,那时候我们本来就很少能说上话,这样一来,几乎就断了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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